“老板,为什么!”
海斗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丝颤抖,他站在简陋的工棚办公室里,看着面前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板吐出一个烟圈,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吵什么吵?最近公司的资金链出现了困难,工资要下个月才能发,大家都要理解公司的难处嘛。”
“可是……我们说好的!这个月发!我急需用钱!”海斗上前一步,语气急切。那点微薄的工资,是他和若莱活下去的希望。
“急需用钱的人多了去了!”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说了下个月就下个月!再闹事就给我滚蛋!外面想干这份活的人多的是!”
海斗还想争辩,却被老板叫来的两个工头连推带搡地赶出了办公室。
他站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看着那些麻木或幸灾乐祸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助感攫住了他。没有身份证明,他连最基本的法律维权都做不到。他只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影子”。
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破旧的家,看着桌上仅剩的一点打折面包和快要见底的米缸,海斗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冰冷的恐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那种对蛋白质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理智和内脏。喉咙发干,胃部传来灼烧般的空虚感。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敏锐的Amazon感官察觉到,在公寓楼附近,隐隐约约出现了好几道同类的气息。
它们如同黑暗中窥伺的鬣狗,徘徊不去,目标显然是他和希莱,两个“弱小”而“可口”的同类。
它们将他视为了食物!
不行!绝对不行!要保护希莱!必须要获取食物!
强烈的守护欲暂时压倒了饥饿带来的混乱。
第二天,海斗再一次找到了老板,他几乎是在恳求,放下了一切尊严:“老板,求求您,先把工资结给我吧,哪怕只是一部分!我真的很需要钱买食物……”
老板依旧是那套托词,脸上写满了厌恶和敷衍。
他甚至懒得再和海斗多说,直接坐上他那辆崭新的轿车,离开了工地。
“老板……老板……”
不甘心的海斗,凭借着Amazon的体能,悄悄跟了上去。
他看着老板的车在一家装潢奢华的高档酒吧门前停下,看着老板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去。
透过玻璃窗,他甚至看到老板随手抽出几张钞票塞给服务生当作小费,那数额,几乎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
那一刻,海斗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不是资金困难吗?不是大家都难吗?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样?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却无法冷却他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和彻底的绝望。
黑夜笼罩着城市,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司机带着醉醺醺的老板上了车,开着车出发。突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直接站在了马路中央,逼停了他的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老板惊魂未定地探出头,看清是海斗后,怒火瞬间取代了惊吓:“妈的!又是你!想死啊!我不是说了吗?下个月才能拿到工资!你快点滚开!”
“老板,真的不能给我发工资吗?哪怕只有一半。”
海斗最后恳求道。
“滚,你有多远滚多远,我有钱也不会给你。”
海斗站在雨水中,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头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他看着车内那张因为酒精和愤怒而扭曲的脸,最后一丝对人性的期待也彻底湮灭。
人类……最改变不了的,果然就是贪婪。
Amazon……果然是成不了人类的。
“呃……啊啊啊——!”
积压的愤怒、绝望、饥饿以及对若莱的担忧,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海斗发出了非人的痛苦嘶吼,身体在雨中剧烈地抽搐、膨胀!
灰蓝色的骨质皮肤瞬间撑破了他廉价的工装,头部向前突出变形,背部脊椎处一排尖锐的骨刺破体而出,双手化为了长管状的结构。
海马Amazon,在绝望的雨夜中显现!
“怪……怪物!!”老板的醉意瞬间被吓醒,发出凄厉的尖叫。
海马Amazon没有丝毫犹豫,管状的手猛地刺穿了驾驶座的车窗,轻易地解决了试图反抗的司机。
老板连滚爬爬地打开车门,摔倒在冰冷的雨水中,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不要!不要杀我!”他涕泪横流,恐惧到了极点,“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有钱!我把钱都给你!”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现金,颤抖着扔在地上,钞票很快被雨水打湿。
“给你!都给你!放过我吧!”
海马Amazon只是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最原始的饥饿和杀戮欲望。
老板的求饶和金钱,在此刻的他听来,毫无意义。
“不——!”
在老板绝望的哀嚎中,海马Amazon的管状手无情地刺下……
片刻之后,喧嚣平息,只剩下雨声淅沥。
海马Amazon俯下身,饥饿的本能再也无法按捺,开始啃食……
不知过了多久,变回人形的海斗呆呆地站在雨水中,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幕。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泞和暗红色的污迹。他的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雨水不断地冲刷着。
他缓缓地弯腰,捡起地上那些被雨水浸透的钞票,紧紧地攥在手里,若莱还要吃食物,不能让若莱也觉醒。
他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进了更深沉的黑暗中。
他得到了钱,可以买很多食物。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