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之下
最后一块玻璃在我身后炸成晶莹的碎片,带着铁锈味的风灌进钟楼,将我怀里的日记本吹得哗哗作响。指针卡在三点零七分,巨大的齿轮在头顶吱呀转动,像是在为这座沦陷的城市敲响丧钟。
“它们上来了。”阿凯的声音从螺旋楼梯下方传来,他的消防斧上还滴着墨绿色的液体,“最多十分钟,整座钟楼就会被围住。”
我抓紧冰凉的黄铜栏杆向下望去,街道上涌动着灰色的人潮,那些曾经的邻居、同事、陌生人,此刻都成了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眼球浑浊不堪,嘴角挂着暗红色的涎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却对活人的气息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
三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席卷了整座城市。起初只是几例奇怪的流感病例,医院人满为患,药店里的感冒药被抢购一空。没人想到,这竟是末日的开端。当第一个感染者失去理智,咬伤了护士后,恐慌开始蔓延。短短几个小时,城市就陷入了混乱。
我和阿凯是在逃亡的路上相遇的。他原本是一名消防员,在一次救援任务中与队伍失去了联系。我则是一家报社的记者,本该在前线报道新闻,却成了幸存者中的一员。我们结伴而行,穿过层层叠叠的僵尸群,最终找到了这座相对安全的钟楼。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我合上日记本,看着阿凯,“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食物和水都快用完了。”
阿凯点点头,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你看那边,市政府大楼的顶层有信号塔,说不定那里有救援人员。”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市政府大楼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高大。但要到达那里,必须穿过三条布满僵尸的街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可以等到晚上再行动。”阿凯说,“僵尸的视力不好,晚上它们的活动会减少。”
我没有说话,只是翻开日记本,继续记录着这几天的经历。在这个末日里,文字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寄托。我记录下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感人的瞬间,也记录下我们的恐惧和希望。
夜幕渐渐降临,城市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僵尸的嘶吼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我和阿凯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他给了我一把消防斧,我紧紧地握在手里,手心全是汗水。
我们沿着钟楼的墙壁,慢慢向下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当我们到达地面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的已经腐烂变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跟紧我。”阿凯压低声音说,然后率先冲了出去。
我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僵尸们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它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我们尽量避开它们,沿着墙壁快速前进。
就在我们即将穿过第一条街道时,一个僵尸突然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我们。它发出一声嘶吼,然后朝我们扑了过来。
“小心!”阿凯大喊一声,举起消防斧,狠狠地劈向僵尸的脑袋。只听“咔嚓”一声,僵尸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墨绿色的液体喷溅而出。
但这声嘶吼也惊动了周围的僵尸,它们纷纷朝我们围了过来。我和阿凯背靠背站在一起,挥舞着消防斧,与僵尸展开了殊死搏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快点冲出去!”阿凯一边砍杀着僵尸,一边对我说。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市政府大楼的方向冲去。阿凯紧跟在我身后,为我挡住了身后的僵尸。我们一路狂奔,脚下的尸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耳边是僵尸们的嘶吼声和斧头砍击骨头的声音。
就在我们快要到达市政府大楼时,一个巨大的僵尸突然从旁边的小巷里冲了出来。它比普通的僵尸高大许多,皮肤坚硬如铁,斧头砍在它身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快跑!”阿凯一把推开我,然后朝着巨型僵尸冲了过去。
“阿凯!”我大喊着,想要回去帮他,但他已经和巨型僵尸缠斗在了一起。
巨型僵尸一把抓住阿凯的肩膀,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阿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巨型僵尸已经抬起了脚,朝着他的胸口踩了下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只能转身继续朝着市政府大楼跑去。我知道,只有到达那里,才能为阿凯报仇,才能活下去。
当我冲进市政府大楼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信号塔矗立在顶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我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终于到达了顶层。
在信号塔旁边,我发现了一个电台。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台,调整着频率。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里是救援总部,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电台大喊:“我听到了!我在市政府大楼顶层,请求救援!”
电台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声音:“请保持冷静,我们已经收到你的信号,救援队伍正在赶来的路上。请你待在原地,注意安全。”
我瘫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窗外,月光洒在空旷的街道上,僵尸们还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但我知道,希望就在前方。
我翻开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写道:“阿凯,我们做到了。救援队伍就要来了,我会带着你的希望活下去,重建我们的家园。”
写完这句话,我合上日记本,靠在墙上,静静地等待着救援队伍的到来。钟楼的指针依旧卡在三点零七分,但我知道,新的时间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