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钱古钱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李老三攥着一沓沾着汗湿的假钞,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城郊的乱葬岗。他听说这里埋着个民国时期的大地主,陪葬的金银珠宝能堆成小山,今晚就是来碰运气的。
乱葬岗里荒草齐腰,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哭声,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李老三咽了口唾沫,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洛阳铲,在一座塌陷的坟头前挖了起来。泥土里混着腐烂的气味,他却顾不上恶心,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手的财宝。
挖了约莫半个时辰,铲头突然碰到了硬东西。李老三眼睛一亮,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刨出了一口黑木棺材。棺材板上刻着模糊的花纹,边角已经朽坏,露出一道指宽的缝隙。他屏住呼吸,伸手推开棺材盖——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具穿着寿衣的干尸,胸口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匣子。
“妈的,白忙活一场。”李老三骂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却瞥见铜匣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反光。他伸手一摸,摸出一串用骨头磨成的铜钱,每枚铜钱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入手冰凉刺骨。
“这玩意儿说不定能卖几个钱。”李老三把骨钱揣进怀里,又在棺材里翻找了一阵,见实在没别的东西,才悻悻地填回泥土,转身离开了乱葬岗。
回到家,李老三把骨钱倒在桌上,借着油灯的光仔细打量。那些小字歪歪扭扭的,像是某种符咒,他一个也不认识。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古董贩子问问价,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李老三警惕地问。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越来越急,像是有人在用头撞门。
李老三抄起墙角的木棍,猛地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阵冷风卷着几片枯叶灌了进来。他探头左右看了看,巷子两边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神经病。”他骂了一句,关上门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回头一看,桌上的骨钱竟然散落在地,排成了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
李老三的后背瞬间冒起了冷汗。他壮着胆子走过去,顺着脚印往卧室里看,只见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个人躺在里面。
“谁在里面?出来!”他举起木棍,一步步挪过去,猛地掀开被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枕头旁边放着一枚骨钱,上面的小字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地板。他猛地回头,只见那串骨钱正沿着地板慢慢向他爬来,每枚铜钱都在微微颤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鬼!有鬼啊!”李老三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门外跑。可刚跑到门口,就觉得脚踝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干枯的手从地板下伸了出来,死死地攥着他的脚踝,手上还戴着一串和他怀里一模一样的骨钱。
“我的钱……把我的钱还给我……”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地板下传来,带着浓浓的怨气。
李老三这才明白,自己挖的是一个守财奴的坟,这骨钱就是他的陪葬品。他拼命地挣扎,可那只手越攥越紧,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他急中生智,摸出怀里的假钞,往地上一撒:“钱!我给你钱!这些都是你的!”
可那些假钞刚落地,就被一股阴风卷了起来,烧得干干净净。地板下的声音更愤怒了:“假的……都是假的……你骗我……我要你偿命……”
随着话音落下,更多的干枯手臂从地板、墙壁、天花板里伸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片枯树林。它们朝着李老三抓来,指甲刮过空气,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李老三吓得瘫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那些手臂越来越近,突然想起自己这辈子骗了不少人——骗孤寡老人的养老钱,骗农民工的血汗钱,骗重病患者的救命钱……那些被他欺骗的人,眼神里的绝望和愤怒,此刻都化作了这些索命的手臂。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
可那些手臂没有丝毫停顿,很快就抓住了他的四肢、躯干,将他往墙壁里拖。他能感觉到骨头被挤压的剧痛,能闻到墙壁里腐烂的气味,能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骗钱的人……都该下地狱……都该变成我的骨钱……”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渐渐消散。最后一刻,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干枯,皮肤慢慢变成了青灰色,身体一点点地化作了一枚枚骨钱,串成了一串新的项链,挂在了那只最先抓住他的干枯手臂上。
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李老三的家大门敞开着,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地上散落着几枚烧黑的假钞灰烬。而城郊的乱葬岗里,那座塌陷的坟头前,多了一串崭新的骨钱,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寒光。
后来,有个贪心的流浪汉听说了李老三的事,也跑到乱葬岗去挖坟,结果再也没有出来。人们都说,那座坟里住着一个爱钱的鬼,只要是骗钱的人靠近,都会被他变成骨钱,永远地陪在他身边。而那些骨钱上的小字,其实是被欺骗者的名字,每多一个骗子,就多一枚刻着名字的骨钱,在黑暗中诉说着无尽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