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的手指离那半截石碑只剩一寸，裂缝深处忽然涌出一股暖流，不烫不冷，却让她整条手臂的灵纹都亮了起来。她愣了下，这感觉不像攻击，倒像是……老熟人见面打招呼。
“你终于来了。”
一道声音直接在她识海响起，温和得不像残魂，反倒像谁家奶奶坐在炕头唠嗑。
她眯眼盯着石碑上刚露出来的下半行字——
“……之血可启天门”。
还没来得及琢磨这话啥意思，眼前黑雾翻滚，一道模糊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个女子，穿的是三百年前云家圣女才有的月白广袖裙，发间一支断角玉簪斜插着，眉心一点朱砂红得扎眼。
云砚一个闪现蹦到洛玄离身后，算盘举过头顶：“停！别说话！我先给你贴个防忽悠符！”
洛玄离没动，剑气却已在袖中蓄势，只淡淡道：“它没撒谎。”
云绵绵挑眉：“你怎么知道？”
“剑不会认错。”他垂眸，“刚才那股暖流，是护心蛊的余温。”
她心头一跳。护心蛊？不是百年前就……
“我是初代圣女留下的时间锚点。”那残魂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吃了吗，“你们现在经历的一切，已经重复过六次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云绵绵眨了眨眼：“哈？”
云砚手里的算盘“啪”地合上：“丫头，她说的是真的。我刚掐指一算，你这命格里有七条平行线，六条断了，就剩这一条还在走阳间道。”
“所以我的穿越不是意外？”她问。
残魂点头：“你是第七次重启的关键变量。前六次，你在十八岁那年被林素婉夺舍成功，云墟空间彻底沦陷，仙界借她的手打开了天门。”
云绵绵冷笑：“然后呢？世界毁灭？众人皆死？”
“不。”残魂摇头，“更糟。你们全被拉进了时间闭环，一遍遍重演同样的悲剧，连记忆都被锁住，只有我这个锚点记得全部过程。”
洛玄离眼神微动：“所以你说的‘重启’，是指我们一直在轮回？”
“准确说，是被人按了回放键。”残魂抬手指向云绵绵眉心，“每一次开始，都是从你七岁觉醒那天起。但只有这一次，你提前激活了云墟空间，打破了剧本节奏——所以系统能剧透，因为你本不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云绵绵突然笑出声：“懂了，我这不是穿书，我是bUG本人。”
残魂竟也笑了：“你可以这么理解。而你的金手指，其实是初代圣女埋下的反制程序，专门用来对抗仙界的操控。”
云砚啧了一声：“难怪这丫头每次打脸原女主，空间就升级。感情这是在刷副本积分呢。”
“那这次为什么能见到你？”云绵绵追问，“之前吞噬的那些残魂，一个个都想抢我身体当房东。”
“因为我不是残魂。”她轻声道，“我是被剥离的记忆碎片，专程等你走到这一步才激活。真正的残魂早就被仙界清理干净了，我只是个定时发送邮件的自动回复机器人。”
洛玄离皱眉：“既然如此，他们为何现在还没动手？”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裂开一道金线，像是有人拿刀划破了布帛。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从虚空中垂落，缠上那道身影。
“禁制锁链。”残魂脸色一沉，“他们发现我说话了。”
云绵绵立刻咬破舌尖，一口雷雾喷出，在三人头顶结成半透明屏障。与此同时，她将碧玉葫芦贴向虚空，云墟空间瞬间展开微型领域，隔绝外界窥探。
残魂喘了口气：“听我说，时间闭环的核心机制，是‘起点即终点’。你们以为是从过去走向未来，其实整个局是从未来倒推回来的——林素婉的存在，是你第一次失败时诞生的产物，而她的每一次行动，都在加固这个循环。”
“所以要打破闭环，就得改写最初的那个事件？”云绵绵迅速理清逻辑，“比如……我七岁那天没被夺灵根？”
“不对。”残魂摇头，“是让那个事件根本不该发生。只有打破起点，才能走出轮回。”
金线越缠越紧，她的身形已经开始崩解。
洛玄离猛然挥剑，三道剑气交错斩出，硬生生劈断两根锁链，为她争取片刻安宁。
可剩下的金线如活蛇般蠕动，直扑残魂识海。
“最后一件事。”她望向云绵绵，声音渐弱，“你之所以能觉醒光暗双灵根，不是因为血脉变异……是因为你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你是被‘送回来’的，而送你回来的人——”
轰！
一道纯粹由规则之力凝聚的金色雷霆自天而降，正中残魂胸口。没有爆炸，没有声响，只是那么轻轻一击，她的身体就像碎玻璃一样片片剥落。
云绵绵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一把将最后一缕意识按进自己眉心红痣。同时顺手抄走了飘散的一角光质碎片。
风停了。
金线消失了。
裂缝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她掌心里那片微微发烫的碎光，还在映出模糊画面——
祭坛上跪着个小女孩，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月白色襦裙。
背后站着一名男子，身穿缥缈宗长老服饰，手里捧着一枚泛着幽光的契约书。
镜头缓缓拉近。
那张脸……
她猛地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洛玄离正低头整理袖口，动作自然得像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可他右臂那条褪色红绸带，无风自动了一下。
“师叔。”她开口，声音很轻，“你认识初代圣女吗？”
他手顿了顿，没看她：“不认识。”
“那你七岁以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不记得。”他依旧平静，“酒喝多了，脑子空了。”
云砚凑过来瞥了眼她掌心碎片，脸色突变：“喂！这是‘时间刻痕’！沾了因果律的东西！你现在等于随身带了个会被天道通缉的U盘！”
“没事。”云绵绵把碎片塞进碧玉葫芦，“反正我都闯到这份上了，再加一条扰乱时空秩序的罪名也不差。”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吸收的那一缕意识还在识海里打转，像一段卡顿的视频回放。其中有句台词被金雷劈断了，只剩半句残音——
“……是你亲手把她送回来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说这是第七次轮回？那前六次……我有没有试过信任某个人？”
残魂虽已消散，但那一丝共鸣仍在。识海深处，浮现出六个字：
**你每次都信了他。**
她转头看向洛玄离。
他正望着裂缝尽头，眼神深得看不见底。
云砚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咳，要不咱先撤？这地方待久了容易得颈椎病。”
“不急。”云绵绵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我还有个问题没问完。”
她一步步走向洛玄离，脚步不重，却每一步都踩在空间共振点上。光暗灵核在体内缓缓旋转，像一台刚刚启动的引擎。
“师叔。”她停在他面前，仰头微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骗了我很久很久……你会不会也说一句‘现在不是时候’？”
他终于看向她。
目光交汇的刹那，斩相思在鞘中轻轻震了一下。
他伸手，照例弹她脑门。
力道比平时重了些。
“傻徒弟。”他说，“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说——”
云绵绵盯着他，等下文。
他却只收回手，转身望向黑暗深处：“是说了，你也未必愿意听。”
她站在原地没动。
掌心的碎片突然变得滚烫。
画面变了。
这次看得更清楚了些。
祭坛上的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而那名长老缓缓跪下，将契约书高举过顶，额头抵地。
他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无声的话。
云绵绵猛地攥紧拳头，试图看清唇语。
就在她即将辨认出来的瞬间——
洛玄离回身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