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翻涌，人影渐近。
云绵绵指尖的雷符微微一颤，她没动，也没退，只是把碧玉葫芦往袖子里塞了塞，动作轻得像在整理衣角。可就在那一瞬，她故意让月白衣袖滑落半寸，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极细的裂光——像是空间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又像是灵力不稳时泄露的缝隙。
那道光，一闪即逝。
但足够了。
三道黑影从浓雾中暴冲而出，锁魂链哗啦作响，直扑而来。他们眼神灰白，动作僵硬却不迟疑，显然是冲着那点空间波动来的。
“啊——！”
她猛地后仰，脚下踉跄一步，像是被吓得站不稳，整个人跌进了那道裂缝里，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秒，裂缝自动闭合，仿佛从未开启过。
外头，三具傀儡停在原地，彼此对视一眼，没有交流，却默契地同时抬手，将锁魂链狠狠砸向地面。链条如活蛇般钻入石缝，一圈圈缠绕上去，试图强行撬开空间门。
可惜，它们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临时破绽，而是云绵绵亲手织出来的“请君入瓮”。
***
裂缝之内，并非通道，而是一片被折叠出来的小空间。四壁由灵泉丝线编织而成，泛着微弱水光，脚下是凝固的阵纹，七道雷符早已埋进地底，只等触发。
云绵绵背靠石壁，喘了口气，脸上还挂着惊慌未定的表情，声音发抖：“绵绵……真的好怕呀……你们别过来……”
话音未落，第一具傀儡已经穿墙而入，动作迅猛，一拳轰向她面门。
她尖叫一声，抬手格挡，实则掌心贴地，低喝：“开！”
轰！
七道雷符应声引爆，环形电网从地面腾起，瞬间将三具傀儡尽数锁住。电光噼啪炸响，他们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开始焦化，可依旧挣扎着向前爬。
“不怕死？”她歪了歪头，语气忽然变得轻快，“那咱们就玩点狠的。”
她从腰间抽出一枚乌黑的钉子，那是用云家祖地铁熔炼而成的空间钉，专用来封死阵眼。她屈指一弹，钉子精准刺入地面阵纹交汇处。
“既然来了，”她笑眯眯地说，“那就别走了。”
电网骤然收紧，雷暴顺着锁魂链反噬而去。第一具傀儡脑袋一歪，当场炸成一团黑灰。第二具还想引爆自爆符，却被第三道雷符抢先命中胸口，整个人像干柴一样烧了起来。
最后一具最顽强，竟挣脱了半边束缚，朝她扑来。
云绵绵不慌不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在空中画出一道血引符。血雾落地即燃，形成一条火线，直连空间深处。
“去吧，”她轻轻一推，“给地脉加点料。”
轰隆——！
傀儡刚触到她衣角，自爆符便轰然炸开。可爆炸的能量并未扩散，反而被血引符牵引着，全部导入空间底部。整片小界剧烈震颤，墙壁扭曲变形，但始终没有破裂。
等烟尘散去，地上只剩三撮焦黑粉末，连残魂都没留下。
她蹲下身，指尖一勾，将粉末拢在一起，压缩成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核，随手扔进碧玉葫芦里。
“收工。”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
外面，浓雾依旧。
裂缝恢复如初，看不出任何异样，唯有空气中飘着一丝极淡的焦味，像是谁不小心烧了纸。
云绵绵从里面跨步走出，裙角干净整洁，连褶皱都和进去前一模一样。她理了理袖口，顺手把那枚空间钉收回腰带暗袋。
她站在通道口，静静望着前方。
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也没人知道，那三具傀儡临死前传回去的最后一道讯息，其实是她伪造的假信号——画面里，她“狼狈逃窜”，空间门“意外关闭”，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侥幸逃脱。
真正的猎人，从不追杀。
她只要等着，下一个送上门的就行了。
***
半个时辰后。
远处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轻，也更谨慎。
云绵绵正蹲在地上，假装研究一块碎石，听到动静也不抬头，反而哼起小曲儿：“小蝴蝶，飞呀飞，飞到东来飞到西～”
来人停下。
她继续哼：“飞到林姐姐家门口，看见她在练功法～”
空气一凝。
那道身影终于开口，声音清冷：“云绵绵。”
她这才慢悠悠抬起头，眨眨眼：“哎呀，是林姐姐啊？你怎么也在这儿？我还以为只有我迷路了呢。”
林素婉站在五步之外，素白广袖垂地，眉目如画，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你受伤了？”她问。
“没有哦。”云绵绵晃了晃手指，“就是刚才遇到几个坏人，不过我已经跑掉啦。”
“坏人？”林素婉走近两步，目光扫过地面，“什么样的人？”
“就是那种眼睛灰灰的，走路 stiff stiff 的。”她比划了一下，“像木偶一样，超吓人。”
林素婉瞳孔微缩。
云绵绵歪头看她：“林姐姐认识吗？”
“胡闹。”林素婉冷声道，“天梯禁地岂是你能乱闯的？还不快跟我离开。”
她说着，伸出手，似要拉她。
云绵绵看着那只手，没动。
那只手很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可指节处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笑了，甜甜地：“林姐姐，你手疼不疼呀？”
林素婉一怔：“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蹦起来，主动牵住对方的手，“咱们走吧！不过林姐姐，你刚才是不是也在找什么东西呀？我看你走得特别急。”
林素婉神色微变：“我没有。”
“哦～”她拖长音，“那你为什么一直往这边走呢？这里可是通往血祭阵的方向哦。”
林素婉猛地攥紧她的手：“你胡说什么？哪来的血祭阵？”
“哎哟，疼！”云绵绵立刻瘪嘴，“姐姐你力气太大啦！”
林素婉意识到失态，松了力道，勉强挤出一抹笑：“抱歉，姐姐不是有意的。”
云绵绵揉着手腕，嘟囔：“没事，反正我皮厚。”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回头看了眼那道裂缝。
一切完好。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回到主道，林素婉始终走在前头，步伐略显急促。
云绵绵跟在后头，时不时踢颗小石子，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
突然，她停下。
“怎么了？”林素婉回头。
云绵绵指着前方地面：“姐姐你看，那里有个印记。”
林素婉皱眉看去——石板上刻着一道极浅的符纹，形状诡异，边缘泛着暗金光泽。
她瞳孔骤缩。
那是血祭阵的核心引纹。
可这纹路……本该在第六十阶的密室里才对。
她猛地转向云绵绵：“你动过什么？”
云绵绵一脸无辜：“我没动呀，就是刚才摔了一跤，手撑了一下地……难道是我无意中画出来的？”
林素婉死死盯着她，呼吸微微发颤。
云绵绵抬起手掌，摊开——掌心有一道新鲜划痕，血珠缓缓渗出，滴落在符纹上。
嗤——
血与纹接触的瞬间，整道符纹突然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
像是被唤醒，又像是被掐灭。
林素婉的脸色，彻底变了。
云绵绵眨眨眼：“咦？它闪了一下诶。姐姐，这个图案是不是很重要啊？”
林素婉没说话。
她只是缓缓后退一步，袖中指尖悄然掐住一道咒诀。
云绵绵看着她，左颊酒窝忽地浮现。
她知道，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