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站在云家大院门口,晨风轻轻一吹,裙角荡了荡,像水面上浮着的花瓣。她没急着进去,反倒从碧玉葫芦里摸出一枚铜钱,指尖一转,三圈下来稳稳当当,啪地一声弹进石缝里。铜钱落底那刻,她额间那颗红痣忽然轻轻一跳,像是谁在远处叫了她一声。
“该抢了,宿主。”
脑子里的小字刚冒出来,她嘴角就翘了。好家伙,连系统都开始催她开工了,看来里头的“套餐”确实不赖。
她抬脚往前一踩,鞋底刚沾地,脚下的青石板忽地泛起一层淡蓝光晕,像是泡在水里的旧灯笼。紧接着,空中浮出个模糊身影,披着云家老祖的长袍,手里还捧着本《云氏家训》,嗓音沙哑得像被风沙磨了三十年:“后辈子孙听训,守心持正,莫入禁地……”
边上围观的弟子早有人跪下了,小豆子更是磕头磕得脑门通红,嘴里还念念有词。云绵绵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幻阵也太抠了,连个高清全息都不给做,糊得跟隔了层毛玻璃似的。
她指尖一勾,一滴雷露甩出去,不偏不倚,正中石板裂缝。雷息钻进去的刹那,那“老祖”脸上的褶子突然抽了抽,声音也变了调:“呃——你踩我脸上了。”
话音未落,整块石板“咔”地一声裂开,蓝光熄灭,幻象像被风吹散的烟,原地没了影。
云绵绵拍拍手,笑了一声:“仿得挺像,可惜我家祖宗说话从不带叹号,更不会用这么浮夸的语气。”
她蹲下身,扒开碎石,底下露出半截刻痕——一个“墟”字,尾巴上缠着锁链似的笔画,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硬生生拆过。她瞳孔一缩,这纹路她熟,跟她空间里那块祖地石碑上的封印符一模一样,只是被人动了手脚,封条拆了一半,活像谁半夜偷偷撬了别人家的门锁。
“哟,祖传房产还没过户,就敢私自装修?”她冷笑,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正是昨夜她熬夜伪造的那张“墟”字血符。符纸边缘微微发烫,跟地底的灵流共振得像心跳,一拍一拍地颤。
她把符纸往怀里一塞,继续往前走。刚过门槛,鼻尖就飘来一丝极淡的粉味——像陈年香灰混着铁锈,还带着点指甲刮黑板的刺痒感,让人头皮发麻。
“噬灵蛊粉?”她眯起眼,唇角一勾,“云叔,您这出门连指甲缝都忘了洗啊,味道都飘到我这儿来了。”
她没停,反而走得更稳了。每一步都像踩在节拍上,裙摆晃得不慌不忙,像是来赴一场茶会。可袖中雷丝早已铺成网,顺着地砖缝隙一路探进遗迹深处,像无数条无声的蛇,悄悄摸向猎物。
前殿到了。
地砖拼成九宫格,每块都刻着云雷纹,看着规整,实则灵力流向歪得离谱,像是谁抄作业抄错了行。云绵绵站在门口,从葫芦里倒出一枚铜钱,往第三块砖上一扔。
“叮——”
铜钱刚落地,砖缝“嗤”地喷出黑雾,十几道飞刃从四面八方射出,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她早退了三步,袖中雷丝一收,整个人借力腾空,脚尖在梁柱上一点,翻身跃起,像只轻巧的燕子。
头顶悬着一块灰蒙蒙的石头,叫镜心石,据说是能照出人心最怕的东西。她刚跃到半空,石头突然亮了,识海瞬间被塞进一幅画面——母亲躺在祭坛上,胸口插着一把剑,血顺着纹路往下淌,像一条条红色的蛇,蜿蜒爬过她的裙摆。
她咬破舌尖,疼得眼前一清。
“假的。”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妈死的时候,穿的是月白襦裙,不是这身红嫁衣。你们连服装组都没做好功课,还想骗我?”
雷息炸开,幻象碎成渣。她落地时脚尖轻点,按着九宫逆步的节奏,三两步穿了过去。最后一步踩在边缘砖上,整片地砖咔咔作响,但没再触发机关。
她回头看了眼那块镜心石,石头表面裂了道缝,像是被什么从里头狠狠撞过。
“三重埋伏,其一已破。”脑海里的提示刚闪完,她就从袖中摸出云砚给的保命符,往腰间一贴。符纸刚沾布料,立刻变得滚烫,像是被谁远程点了赞,烫得她皮肤一缩。
“三爷爷,您这售后服务比仙界客服靠谱多了。”她嘀咕一句,嘴角带笑,继续往前。
中庭石门就在眼前,高得能塞下三头大象,门上刻着复杂的血纹,中央有个掌印凹槽。血启阵,认血脉,错一步魂飞魄散。
林素婉和云翳还没到,没人替她试阵。
她不急,反而从碧玉葫芦里掏出那张伪造的“墟”字血符,贴在掌心。雷息一催,符纸泛起微光,频率跟古简完全一致,像两颗心跳同步的脉搏。
“各位,今天不办会员卡,也能走VIp通道。”她把符纸按在掌印上。
石门“轰”地开启,一股混着雷息和阴气的灵流扑面而来。她没往前冲,反而退了半步,族纹在皮肤下微微发烫。
这味道不对。
雷息是她的,可这阴气……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带着腐骨的腥味,还混着点熟悉的波动——跟她识海里那道剑影的躁动一模一样,像极了小时候她梦里那个总在哭的男人。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砖缝里有裂痕,呈蛛网状,中心凹陷处隐约浮着锁链虚影,像是被什么巨物挣扎过,一圈圈往外扩散。
“这不是遗迹。”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是封印松动的祭坛。”
她额间红痣突然一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剧烈,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戳她。她没躲,反而把掌心贴上去,任由那股热流窜进识海。
刹那间,耳边响起一串古老咒语,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传来。她听不清全句,但抓住了一个词——“封魂”。
云家的封魂阵,三百年前失传了。据说能锁住魔物神魂,但代价是施阵者必死。
她眯起眼:“谁封的?什么时候封的?又为什么偏偏在这儿?”
她从葫芦里摸出一块玉片,是昨夜从云翳银鱼佩上刮下来的碎屑。玉片刚靠近地面裂痕,立刻发出嗡鸣,像是被什么吸住了,微微发颤。
“果然。”她冷笑,“你们林家不仅偷了图纸,还拿我们家的阵法当装修模板?版权费结一下?不然我可要发律师函了。”
她把玉片塞回空间,正要起身,忽然察觉脚边地砖有异。那块砖的云雷纹少了一笔,像是被人刻意抹去。她指尖一动,雷丝探入缝隙,顺着灵流反向追踪。
信号一路通到地底深处,最后停在一个节点上——跟云家祖地的主阵眼位置完全重合。
“合着你们不是造了个遗迹。”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是把我们家祖坟改成了主题乐园?”
她从葫芦里掏出一枚铜钱,扔进算盘缝——那是云砚的暗号,表示“情况有变,准备收网”。
算盘铜钱纹眨了眨眼,自动排成一行:“客未至,主先醒,锁将断。”
她盯着那行卦象,没动。
三重埋伏,她破了一重,还有两重没露头。林素婉和云翳还没到,可这地底的灵脉已经躁动得像要炸锅。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一下一下,撞着锁链,像是困兽在啃铁链。
她额间红痣又烫了一下,这次带着点刺痛,像是封印在警告她。
她没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踩在那块残缺地砖上。雷息顺着脚底渗入,跟地底的灵流撞在一起,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像雨天电线短路。
石门内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锁链,断了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