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那无声的惩戒,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林薇的心头,时刻提醒着她那不容逾越的界限和绝对的控制力。技能被剥夺,奖励点清零为负,这非人的、程序化的惩罚方式,带着一种将人物化的、令人齿冷的傲慢。
然而,这傲慢,也暴露了它的“思维”模式——它遵循规则,它看重“数据”,它会对“顺从”给予“鼓励”,对“越界”施加惩罚。
那么,她就给它想要的“数据”和“顺从”!
接下来的日子,林薇彻底收敛了所有外露的锋芒和探究的意图。她将自己重新塑造成那个夜玄和系统都“熟悉”的、甚至比以往更加“完美”的治愈任务执行者。
每日清晨,她会在夜玄前来探查她(这已成了他某种固定的习惯)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经过精心计算的依赖与关切。她会细致地询问他力量的稳定情况,眉宇间带着真实的忧虑(这倒不全是伪装,毕竟他的状态也关乎她最终的“使用价值”和可能的变数),却又不会过分逾越,保持着属下对尊上应有的恭敬距离。
她会更加“用心”地准备他的饮食和药物。不再仅仅依靠系统提供的丹方,而是结合自己未被剥夺的、基础的药理知识,以及从魔殿药圃中能接触到的药材,进行一些细微的、无害的改良。比如,在宁神茶中加入一丝能舒缓神经的月影花露,在他惯用的熏香里,融入几不可查的、能安抚躁动能量的安魂草根茎粉末。
这些举动,看似微不足道,却处处体现着“用心”和“专注”。她将这份“用心”控制在了一个既能被系统识别为“积极情感投入”,又不会过于炽热到立刻大幅推动进度的精妙区间。
当夜玄因魔域事务短暂离开时,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试图联系外界或进行危险的实验。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待在偏殿内,或是翻阅那些绝无风险的普通药典,或是对着那堆“古法药浴”的药材进行着永无止境的“研究”和“分类”,脸上带着一种沉浸在事务中的、恬淡而专注的神情。
她甚至开始主动、且“不经意”地向系统汇报一些“积极进展”。
“系统,今日尊上似乎比昨日气息更平稳了些,是否与属下调整的安神香有关?”她会在夜玄状态稍好时,在心中“汇报”,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成就感”和“求证”。
【目标能量波动趋于稳定,与宿主提供的辅助措施存在正相关性。治愈进度微幅波动:+0.1%。请宿主保持。】
系统的回应往往带着一种数据验证后的“认可”。
“系统,属下近日研读《百草纲目》,发现‘赤炎朱果’与‘幽寒冰莲’的药性相克理论似乎存在另一种解读,或许能用于优化某种疏导能量的方剂……”她会提出一些看似专业、实则无关痛痒的“研究设想”,展现自己的“价值”和“投入”。
【资料库检索中……宿主提出的理论存在一定创新性,但应用于当前任务环境风险未知。建议优先采用系统优化方案。】
系统会给出谨慎的评估,但语气中少了许多之前的严厉,更像是一种“专业讨论”。
林薇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惩罚后变得听话、努力、且充满“建设性”的执行者。她输出的情感能量,稳定而持续,如同涓涓细流,不再有剧烈的波动和复杂的“杂质”。她的一切行为,都符合系统设定的“最优路径”。
效果是显着的。
脑海中的治愈进度,开始以极其缓慢、但确实稳定的速度,开始回升。
88.1%… 88.2%… 88.3%…
这个速度,远远低于系统期望的“加速催熟”,但却完美地符合一个“努力但资质有限”的执行者应有的表现。它既不会让系统感到失望而再次施加惩罚,也不会因为过快而让她迅速走向终点。
更让她暗自警惕又有些庆幸的是,夜玄似乎也对她这种“回归正轨”的表现颇为“满意”。他停留在偏殿的时间依旧不少,但那种带着审视和探究的锐利目光出现的频率明显降低了。有时,他甚至会在她“专心”研究药方时,静静地坐在一旁处理政务,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近乎“平和”的氛围。
这种“平和”,却让林薇心中的弦绷得更紧。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无论是系统还是夜玄,都像是最有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着她彻底放松警惕,或者……“果实”彻底成熟的那一刻。
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平和”期,完成最后的准备!
她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个存放着“蚀界魔瞳”的玉盒。在系统的监控下,她不敢有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去触碰它,但她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完善着那个利用空间本源之力制造“裂隙”的计划。
她需要计算“蚀界魔瞳”可能引发的能量震荡强度,需要预估系统可能的反应速度和反击力度,更需要找到那个能将反噬风险降到最低的、稍纵即逝的时机。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无比强大的神经。
白日里,她是温顺、专注的药师。
深夜里,当她确认系统监控最为“惯性”和“迟钝”时,她的意识便化身为最冷静的工程师,在脑海的虚拟沙盘上,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击”。
她将计划分解成无数个细微的步骤,思考着每一个环节可能出现的意外,并准备好相应的应对策略。精神的消耗巨大,让她眼底时常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但这疲惫,恰好与她“重伤初愈”和“刻苦钻研”的人设完美契合,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进度在缓慢爬升,88.4%… 88.5%…
系统的监控似乎依旧严密,但那种如芒在背的、随时可能降下毁灭性打击的紧迫感,确实减弱了一些。
夜玄的态度,也维持在一种近乎“温和”的冷淡中。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稳定”和“可控”的方向发展。
只有林薇自己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假面之下,一股足以撕裂灵魂和规则的暗流,正在她心底疯狂地蓄势。她像是一个即将走上终极赌桌的赌徒,已经压上了自己的全部,包括生命和灵魂,只为在看似必输的局中,搏那万中无一的一线生机。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手中一本记载着基础魔植分布的药典翻过一页,眼神平静无波。
继续表演,继续准备。
等待那个……最适合掀翻桌子的,致命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