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惩罚如同附骨之疽,精准而残酷。“灵脉滞涩”让林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针扎般的疼痛,灵力运转晦涩难行,仿佛在黏稠的泥潭中挣扎。“梦魇低语”则像定时发作的癫痫,每隔一刻钟便准时降临,将各种扭曲恐怖的幻象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塞入她的识海。
她蜷缩在偏殿冰冷的地面上,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紧咬的下唇已渗出血丝,身体因持续的痛楚而微微痉挛。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徘徊,唯有那股不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倔强地燃烧着,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崩溃。
然而,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并非此刻唯一的煎熬。更让她心力交瘁的,是必须在夜玄面前,将这份源自系统的惩罚,完美地伪装成……她因内心“挣扎”而导致的“旧伤复发”与“心神损耗”。
她不能让他看出系统的存在,不能让他察觉那冰冷的机械正对他的“所有物”施加私刑。这无关信任,而是生存——一旦系统暴露,它很可能狗急跳墙,直接启动“强制情感共鸣”甚至更极端的措施。
于是,当夜玄因感受到偏殿内异常的能量波动和她的痛苦气息而骤然出现时,林薇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强行调动起最后一丝力气,进行着她此生最艰难、也最危险的表演。
“你,又在搞什么鬼?”
冰冷的声音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夜玄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神情,但那双紫眸中射出的锐利光芒,几乎能将她洞穿。
林薇艰难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因失血和疼痛而毫无血色,额发被冷汗黏在脸颊,看上去狼狈又脆弱。她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却又刻意掺杂了一丝……被他质问的委屈,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的挣扎。
“尊……尊上……”她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属下……属下不知……只是心口……突然很痛……灵力也……”她断断续续,没有给出明确解释,只是描述着身体的痛苦,并将原因模糊地指向“心口”,暗示着这可能与情绪有关。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撑起身体,却因“灵脉滞涩”和又一阵袭来的幻痛而猛地一颤,再次软倒下去,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泣音的闷哼。
这番姿态,落在夜玄眼中,便成了一个因内心情感冲突(或许是对他的畏惧与依赖交织)而引发旧伤、痛苦不堪却又不敢明言的可怜模样。
夜玄的眉头狠狠拧起。他大步上前,蹲下身,冰冷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搭上她的手腕。一股强横的魔元瞬间涌入她体内,霸道地巡梭着。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全力收敛“墟核”的波动,将灵脉的滞涩伪装成气血逆冲、经脉受损的迹象,同时默默承受着他魔元探查时带来的、与系统惩罚叠加的双重痛苦。
“灵力紊乱,神魂不稳。”夜玄收回手,紫眸中的冰冷怒意稍缓,但审视的目光却更加深沉,“与前次‘练功岔气’同源,但此次……似乎更添了几分‘心病’?”他精准地点出了关键,目光如炬,紧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闪躲。
“属下……属下只是……”林薇垂下眼睫,避开了他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刻意的闪躲和慌乱,“只是觉得……不配承受尊上如此……厚待。葬骨渊之事,是属下僭越……近日……近日总觉心神不宁,恐……恐再给尊上添麻烦……”
她将“疏远”的原因,归结于自我怀疑和“不配得感”,归结于害怕再次“连累”他。这是一个完美的、符合她“善良坚韧却又因身份卑微而敏感”人设的理由。
夜玄沉默了。他看着她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真实的痛苦与刻意表现的疏离,周身那冰冷的戾气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是烦躁?是不解?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她的“退缩”而产生的不悦?
“本尊如何待你,是本尊的事。”他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兴师问罪,“你只需记住,你的命是本尊的。没有本尊的允许,谁也不准拿走,包括……你自己那些无谓的念头。”
这话语霸道依旧,却隐隐透出一丝……维护?他并未深究她那漏洞百出的“心病”缘由,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说,他更在意的是她“试图退缩”这个行为本身。
就在这时,或许是系统感知到夜玄的介入,那持续的精神幻痛骤然加剧!一幅夜玄冷漠地袖手旁观她被献祭的恐怖画面在她识海中炸开,伴随而来的灵魂撕裂感让林薇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间涣散。
“林薇!”夜玄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软倒的肩膀。那触碰带来的冰凉,此刻却像是一道屏障,短暂地隔绝了部分系统的精神压迫。
林薇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喘息之机,意识模糊间,近乎本能地低喃了一句:“别……别赶我走……”这句混杂着恐惧与依赖的呓语,半真半假,却恰好击中了夜玄心中某块不为人知的柔软。
他扶着她,看着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紫眸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或许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脆弱”与“疏远”,但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痛苦是真实的,而那声“别赶我走”,更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关于“失去”的禁忌。
“……”夜玄没有回应她的呓语,只是沉默地再次运起魔元,更加精纯柔和的力量缓缓注入她体内,帮助她梳理紊乱的灵力,抚平震荡的神魂。这一次,他的动作少了几分之前的霸道,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耐心。
【系统警告:目标介入,干扰惩罚进程。评估风险……暂缓‘梦魇低语’强度。警告!通牒倒计时:11标准时!宿主必须尽快做出正确选择!】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不甘的滋滋电流声,暂时退去。
偏殿内,只剩下林薇压抑的喘息声,和夜玄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带着他独特冰冷气息的魔元。
他察觉到了她的疏远,他的质问被引向了“心病”与“自我怀疑”。
他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笨拙的维护。
然而,林薇心中没有半分轻松。
他的敏锐远超想象,这次能勉强糊弄过去,下一次呢?
而系统的最终通牒,如同悬在头顶的巨石,只剩下区区十一个时辰。
她在他的臂弯中微微颤抖,感受着他力量的支撑,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荒原。
这短暂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中偷来的片刻喘息。
冰封之下,是系统杀机暗藏,是真相血淋淋,是她与他之间,那无法跨越的、由欺骗与宿命构筑的鸿沟。
她闭上眼,将所有的挣扎与恐惧,再次深深埋入心底。
路,还得继续走下去。
在这最后的十一个时辰里,她必须找到那一线……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