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死寂无声,唯有林薇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血液冲撞耳膜带来的轰鸣。夜玄离去时留下的冰冷威压尚未完全消散,如同无形的寒冰枷锁,缠绕在她心头,与她体内系统惩罚带来的灵脉滞涩和精神幻痛的余波交织,构成一幅绝望的图景。
十个标准时。
仅仅剩下十个标准时。
她如同被困在即将合拢的巨石夹缝中,能清晰感受到那迫近的、令人窒息的毁灭。
然而,绝境往往能催生出超越极限的冷静。林薇蜷缩在床榻上,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利用那细微的刺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夜玄的怀疑如同一把悬着的利剑,让她不敢再轻易以“采药”为由外出,那太容易引火烧身。但坐以待毙,更是死路一条。
她必须另辟蹊径。
目光落在那些堆积在角落、夜玄派人送来的、用于“古法药浴”的药材上。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电光,骤然闪现!
这些药材,种类繁多,属性各异,其中不乏一些蕴含着微弱空间波动或者特殊能量印记的稀有品种。系统虽然剥夺了她的“高级药理辨识”,但最基础的知识和身为药师的本能还在。更重要的是,她拥有“墟核”!这颗源自世界寂灭本源的奇物,对能量,尤其是与空间、规则相关的能量,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力!
她无法主动联系石岩,但能否……利用这些药材,结合“墟核”,制造一个微型的、定向的能量信标?一个或许能穿透魔殿结界,被游走于边缘地带的石岩感知到的特殊波动?
这个想法让她心脏狂跳。风险巨大!且不说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一旦能量波动异常,立刻就会被魔殿的防御阵法,甚至是被夜玄本人察觉!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薇挣扎着下床,走到那堆药材前。她不敢动用灵力,只能凭借肉眼和“墟核”那被动散发出的、极其隐晦的感知力,仔细甄别。她的手指拂过一株干枯的、仿佛星光凝固而成的“碎空草”,又掠过一块触手冰凉、内部仿佛有幽蓝火焰跳动的“幽冥寒玉”……
就是它们了!这两种药材,一个蕴含稀薄的空间属性,一个能承载并放大特定的能量频率!
她小心翼翼地将“碎空草”碾成极其细微的粉末,又将“幽冥寒玉”置于掌心。然后,她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引动着“墟核”。
这一次,她并非要对抗系统,也非感知外界,而是试图将自己那份强烈的、渴望联系盟友的“意念”,以及一丝属于石岩留下的敛息符的、极其微弱的能量特征,如同刻录信息一般,引导着“墟核”散发出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近乎本源的寂灭波动,缓缓注入掌心的“幽冥寒玉”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且必须精准控制。她必须在“墟核”波动被魔殿阵法察觉的临界点之下操作,同时还要将那缕波动与“碎空草”粉末的空间属性相结合,形成一个短暂存在的、指向性的信号。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灵脉滞涩带来的痛苦,精神上的疲惫,以及对失败的恐惧,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生欲,强行维持着那微妙的平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她感觉精神力即将耗尽,那缕微弱的复合波动终于即将成型,准备将其激发出去的刹那——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构筑行为!与任务核心无关,且存在极高暴露风险!】
【行为判定:严重违规!】
【治愈进度重新评估:因宿主主观抗拒及非任务行为,治愈能量连接稳定性持续下降。进度修正:90%-> 85%!】
【根据反制条例,启动二级惩罚:高频灵魂电击!持续时间:30秒!】
系统的警告和惩罚,来得毫无征兆,且狠辣无情!
“呃——啊!!!”
林薇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灵魂每一个角落的剧痛,猛地炸开!那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本源,让她瞬间眼前一黑,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知,在那一刻被彻底剥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撕裂一切的极致痛苦!
她猛地蜷缩倒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破碎不堪的、不似人声的惨嚎。手中的“幽冥寒玉”和“碎空草”粉末脱手飞出,散落一地。那刚刚即将成型的微弱信标,瞬间溃散,消失无踪。
三十秒!
在地狱般的剧痛中,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她的意识在电击的狂潮中浮沉,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系统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般敲响。
当那三十秒的电击惩罚终于结束时,林薇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微弱的抽搐和破碎的喘息。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成了碎片,又被勉强粘合在一起,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散架。
眼前模糊一片,耳中嗡嗡作响,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二级惩罚执行完毕。警告:若治愈进度在8标准时内无法回升至90%以上,将启动最终惩罚:‘情感剥离’及‘存在抹杀’程序。】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执行完刑罚后的、冰冷的平静,宣判着她的死缓。
85%……
她不仅没有找到生路,反而因为冒险的举动,将进度推得更远,也将自己推向了更近的毁灭深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就在这时,偏殿的门,再次被推开。
夜玄去而复返。
他站在门口,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瘫倒在地、气息奄奄、浑身被冷汗浸透、显然刚刚经历过某种极致痛苦的林薇身上。
他的眉头瞬间拧紧,紫眸中风暴凝聚。
但这一次,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她身上,而是锐利地扫过散落在地的“幽冥寒玉”和“碎空草”粉末,最后,定格在她那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些许药粉的右手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迥异于灵力或魔元的、带着某种古老寂灭意味的能量波动余烬。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比万年玄冰更冷,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灵魂冻结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