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下的战场
联队食戟第三场的钟声在赛场穹顶下回荡时，原本透亮的玻璃穹顶突然被暗黑色幕布层层覆盖，像是有人用墨汁泼洒了天空。四盏惨白的聚光灯从穹顶垂落，光束精准地笼罩住中央对战区，将地面的大理石映照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冷得泛光。对战双方的影子被拉得足有两米长，在地面上形成四道僵硬的剪影，像是四把蓄势待发的刀，无声地对峙着。
观众席上的喧哗声在幕布落下的瞬间弱了大半，只剩下细碎的吸气声和布料摩擦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左侧料理台后的身影上——一色慧今天格外不同。往日里总松松垮垮搭在肩头的靛蓝色和服外套，此刻被他用白色腰带整齐地系在腰间，衣摆利落地垂到大腿，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厨师服。他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紧实的肌肉，手腕处那几道因常年握刀留下的浅淡茧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最让人意外的是他的眼神：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像浸了温水的桃花眼，此刻完全敛去了温度，瞳孔缩成锐利的针尖，正一毫米一毫米地扫过对面对手的全身，连对方厨师服领口的褶皱都没放过。
他的对手，“冥王星”干部洛克，正靠在一台半人高的机器旁。那机器通体漆黑，布满了缠绕的管线，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暗紫色水晶，水晶表面不时闪过一丝诡异的流光，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动。洛克穿着一身黑色皮质制服，领口别着一枚银色的骷髅徽章，手指上戴着厚重的金属戒指，每动一下都发出“咔嗒”的轻响。
“看来远月的天才也会紧张。”洛克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钢管里挤出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伸出戴着戒指的手，按下机器侧面的红色按钮，管线中立刻流淌出粘稠的墨绿色液体，液体在管中缓慢蠕动，还不时冒出细小的气泡，散发出一股类似腐烂树叶的腥气。“这场对决的主题是‘大地馈赠’，但我给你们准备的‘馈赠’，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他说着，抬手掀开身后的银色食材箱，箱盖打开的瞬间，观众席发出一阵整齐的低呼——本该饱满圆润的土豆，表皮布满了深褐色的黑斑，像是被霉菌啃噬过；新鲜的香菇伞盖下，渗着浑浊的褐色黏液，轻轻一碰就会顺着伞柄滴落；就连最耐储存的红薯，被洛克用刀切开后，断面竟泛着诡异的灰紫色，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站在一色慧身侧的解长贵，猛地往前踏了一步。他身上的玄色唐装衣襟被他随手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古铜色的皮肤上还留着几道浅淡的刀疤。他双手各拎起一把重达四斤的玄铁菜刀，刀柄上缠着深色的防滑绳，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连空气都像是被刀刃划破，发出细微的“嗡”鸣。“少耍这些花样！”解长贵的声音像闷雷般滚过赛场，“食材再烂，到了老子刀下，也能变成好吃的！”说着，他手腕微微用力，玄铁菜刀的刀刃在料理台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当”声，震得台面上的调料瓶都轻轻晃动。
一色慧却突然伸手按住了解长贵的胳膊。他的手指修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洛克的机器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别冲动，他的陷阱不在食材本身，而在那台机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解长贵能听清，“你看他刚才倒液体时，管线里有气泡——正常的调味剂不会有这种反应，那应该是某种能加速腐败的酶制剂，而且从气泡的活跃度来看，这种酶会随着温度升高活性变强。”
他终于转头看向解长贵，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冷静的决绝：“我的任务是找出他抑制腐败味的调味逻辑，看他用什么手段掩盖食材的异味，还要预判他的料理步骤。你负责用最刚猛的手法破坏食材里的酶结构——无论是高温、盐渍，还是精准的刀工分离，只要能让食材恢复原本的鲜味，怎么干都行。”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们得配合好，这一分不能丢，远月输不起。”
解长贵看着一色慧眼底的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将玄铁菜刀“咚”地砸在料理台上，刀刃嵌入台面的缝隙，震得台面上的不锈钢盆都跳了一下：“放心！只要你说怎么弄，我刀工绝对跟上！就算是石头，我也能给你切成片！”
就在这时，裁判的哨声尖锐地响起，三小时的对决正式开始。洛克几乎是立刻行动起来，他用一个玻璃容器接住管线里的墨绿色液体，然后将容器对准装有土豆的盆，墨绿色液体刚一接触土豆，那些深褐色的黑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淡，最后只剩下淡淡的浅痕，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拿起一个香菇，将液体涂抹在伞盖下的黏液上，黏液瞬间被吸收，香菇的颜色也变得鲜亮起来，看起来和新鲜香菇没什么两样。
一色慧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快步走到自己的食材架前，拿起一个带黑斑的土豆。土豆的表皮摸起来有些发黏，他凑近鼻尖轻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除了腐败的酸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杏仁味，那是氰苷的标志性气味。“是氰苷。”他立刻判断出答案，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他用微量氰苷掩盖腐败味，这种东西虽然剂量小不会立刻中毒，但会让料理带着若有若无的苦味，而且长期摄入对身体有害，必须彻底去除。”
“那怎么办？”解长贵已经抓起两个土豆，玄铁菜刀悬在半空，刀刃离土豆表皮只有一厘米，就等一色慧的指令。他的手臂肌肉紧绷，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用盐水煮。”一色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给出方案，“盐能破坏氰苷的分子结构，让它失去毒性，而且大火煮沸能加速酶的失活，阻止食材继续腐败。你把土豆切成滚刀块，块头要均匀——不能太大，不然里面的氰苷煮不透；也不能太小，煮久了会烂成泥，没法用。”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出大小，“大概这么大，每块差不多两厘米见方。”
解长贵眼睛一亮，立刻放下一个土豆，单手按住另一个，手中的玄铁菜刀瞬间动了起来。刀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刀落下都精准无比，没有丝毫犹豫。土豆在他的刀下快速旋转，滚刀块一个个从刀下滑落，落在白瓷盘里发出“嗒嗒”的轻响。仔细看去，每一块土豆的大小都几乎一模一样，边缘光滑得像是用模具刻出来的，没有一丝碎渣。不过半分钟，五个土豆就全被切成了规整的滚刀块。
他抓起盘子，将土豆块一股脑倒入旁边的沸水锅中，然后从调料罐里舀起一大把粗盐，手腕一扬，盐粒均匀地撒入锅中，水面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他打开燃气灶的最大火力，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水很快就沸腾起来，翻滚的水花溅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个个浅红色的印记，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俯身盯着锅中的土豆，眼神专注得像是在盯着稀世珍宝。“慧哥，这样煮多久？”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十五分钟。”一色慧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洛克的料理台，此刻洛克正将处理好的香菇放入一台低温烤箱，烤箱的显示屏上清晰地显示着45c的温度。“他在用低温慢烤，想锁住腐败产生的‘特殊鲜味’——其实就是利用酶在低温下缓慢分解食材，产生更多氨基酸，但这种分解会让香菇的涩味更重。”一色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料理台，大脑飞速运转，“低温会让酶继续活跃，我们得比他快一步，在他的香菇烤好之前，把我们的土豆处理完，先占住评委的味觉记忆。”
解长贵重重应了一声，伸手拿起旁边的长勺，不时搅动一下锅中的土豆，确保每一块都能均匀受热。沸水翻滚的声音、洛克机器的“嗡嗡”声、观众席的窃窃私语声，在赛场上交织成一张紧张的网，而中央对战区的四人，就站在这张网的中心，每一步都关乎着联队食戟的走向，容不得半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