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研究所的暗语
周日清晨的阳光还带着几分凉意，透过研究所更衣室磨砂玻璃的缝隙，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八点整，绘里奈站在嵌着黄铜边框的镜子前，指尖轻轻抚平白大褂领口的褶皱——棉质衣料触感柔软，却压不住她心头的紧绷。镜中的自己脸色比平时略白，眼下淡青色的痕迹藏不住昨夜的辗转，而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眸里，此刻正凝着一层化不开的警惕。
她的神之舌又出了异常。昨夜临睡前，她习惯性地倒了杯热牛奶，刚抿下一口，舌尖便传来熟悉的刺痛感——那是精神干扰剂特有的、类似金属生锈的淡涩味，混在牛奶的醇厚里，淡得像错觉，却逃不过神之舌的捕捉。那盒牛奶是她昨天下午特意绕路去街角超市买的，结账时还仔细核对过生产日期，甚至留意了货架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影。可即便如此，还是被下了手。
绘里奈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冰凉。冥王星的人已经不再满足于暗中监视，他们开始在她的生活里布下天罗地网，连日常饮食都成了突破口。她很清楚，自己就像走在薄冰上，稍有不慎，不仅会暴露身份，还会让李浩和创真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绘里奈小姐，主任让你去三号实验室。”
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是研究员小林。绘里奈转头时，正看见小林站在门框边，白大褂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旧旧的电子表。往常小林说话总会带着几分客气的笑意，可今天她的语气冷得像实验室的冷藏柜，眼神扫过绘里奈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自从昨天下午那场关于“神之舌适配计划”的会议结束后，小林就像被安了追踪器，不管绘里奈去休息室还是资料室，总能“恰好”碰到她，那若即若离的距离，分明是监视。
绘里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波澜，伸手理了理白大褂的下摆，确保口袋里的东西不会露出来——左边口袋里藏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录音笔，开关已经悄悄拨到“录制”档；右边则是一个透明的样本收集器，顶端的细管能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吸取液体，这是李浩昨天托创真送来的，创真还特意在纸条上写了“别硬来，安全第一”，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知道了，马上就去。”绘里奈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她拉开更衣室的门，与小林擦肩而过时，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口袋的位置停顿了一瞬，随即又移开。
从更衣室到三号实验室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是淡灰色的，每隔几步就有一盏嵌入式的白炽灯，灯光亮得有些刺眼。走廊两侧的实验室门都关着，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试管碰撞的清脆声响，或是离心机运转的低鸣。绘里奈走得不快，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小林果然跟在后面，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像影子一样黏着。
三号实验室的门虚掩着，还没推门，就闻到一股混合着酒精和化学试剂的味道。绘里奈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说话声突然停了，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齐刷刷地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有好奇，有警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躲闪。实验台被擦得一尘不染，台面上整齐地摆着十几个透明试管，每个试管上都贴着白色标签，用黑色马克笔写着“神之舌适配剂-1号”“神之舌适配剂-2号”……一直到“5号”。试管里的液体颜色各不相同，有的是淡蓝色，有的泛着浅绿，还有的像稀释后的血液，带着淡淡的红。
主任坐在实验台旁的金属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封面印着研究所的logo。他看到绘里奈进来，立刻放下报告，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了起来：“绘里奈小姐，你来了。今天要辛苦你帮忙测试这些适配剂，看看哪种对神之舌的反应最稳定，毕竟你的神之舌，可是我们计划里最关键的部分。”
绘里奈的目光落在那些试管上，还没靠近，舌尖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昨晚牛奶里的感觉更强烈，像是有细小的针在扎。她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些适配剂里不仅有精神干扰成分，还混进了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物质，那味道很淡，带着杏仁的微甜，却让她心头一紧——像极了氰化物的味道。
“主任，这些适配剂的成分安全吗？”绘里奈故意皱起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和担忧，“昨天测试完初步的试剂后，我的舌头到现在还偶尔会疼，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挪动了一下右手，指尖碰到了口袋里的样本收集器，确认细管没有被压住。
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他伸手拿起一支试管，轻轻晃了晃，里面的淡蓝色液体泛起细小的漩涡：“绘里奈小姐放心，这些适配剂都经过了三层安全检测，绝对不会有问题。你昨天感觉到的疼，只是轻微的刺激感，毕竟神之舌太敏感了，适应一下就好，不会伤害到它的。”
他说着，从实验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瓷勺子，勺柄上印着研究所的编号。“只要尝一点点，把你的感受告诉我就行，比如味道、舌头的反应，越详细越好。”他把勺子递给绘里奈，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手，绘里奈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绘里奈接过勺子，指尖也微微发颤。她很清楚，现在不能直接拒绝——一旦说“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察觉到了异常，之前的伪装就全白费了。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1号”试管，试管壁冰凉，她倾斜试管，让里面的淡蓝色液体倒出一点，刚好在勺子里积成一个小小的液珠。
就在她要把勺子放进嘴里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立刻捂住肚子，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歉意：“抱歉，主任，我突然有点肚子疼，可能是早上喝的豆浆不太舒服，能不能先去下卫生间？很快就回来。”
主任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林，语气带着命令：“那你快点回来，我们还等着测试结果，别耽误了进度。”
“好的，我马上就回来。”绘里奈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路过小林身边时，她能感觉到小林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心里暗骂了一声，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和身后小林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绘里奈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卫生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那里没有监控，是唯一能动手的地方。她走到卫生间门口，转头对小林笑了笑：“我很快就好，你不用等我，先回实验室吧？”
小林却摇了摇头，靠在卫生间对面的墙上，双手抱在胸前：“没事，我等你，主任让我盯着进度。”
绘里奈心里一沉，只能推门进了卫生间。她迅速锁上隔间的门，从口袋里拿出样本收集器——收集器的顶端有一个隐蔽的按钮，按下去之后，细管会自动伸出。她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里的液体倒在收集器的细管上，液体很快被吸了进去，收集器的显示屏上跳出“收集成功”的字样。
接着，她拧开水龙头，用清水仔细冲洗勺子，确保勺子上没有残留的液体，又用纸巾擦干勺子，假装自己已经尝过。做完这一切，她把收集器放回口袋，又摸了摸录音笔，确认还在录制，才深吸一口气，打开隔间门。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到小林的声音：“绘里奈小姐，你好了吗？主任已经在催了。”
“马上就好！”绘里奈回应着，推开门走出去。她的神之舌还在隐隐刺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些适配剂根本不是用来“适配”神之舌的，而是用来“控制”它的。冥王星的人想通过这些药物，让她的神之舌失去自主判断，变成只能听从他们命令的工具，到时候，她不仅会暴露，还会成为他们伤害远月的帮凶。
回到三号实验室，绘里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她把勺子放在实验台上，语气自然地说：“1号适配剂有点甜，尝完之后舌头会发麻，其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故意说错了感受——刚才舌尖传来的明明是涩味，却故意说成“甜”，就是想看看主任的反应。
果然，主任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猛地站起来，伸手拿过绘里奈手里的“1号”试管，又拿起旁边的“3号”试管，对比了一下标签，语气带着质问看向旁边的一个年轻研究员：“怎么回事？1号适配剂应该是涩的，怎么会是甜的？你是不是贴错标签了？”
那个年轻研究员吓得立刻站起来，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他连忙捡起笔，跑过来拿起试管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都在发抖：“主任……对、对不起！标签贴反了！这、这是‘3号’适配剂！我昨天整理的时候太急了，把标签弄混了……”
绘里奈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反应快，不然现在已经露馅了。她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胸口：“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的舌头出问题了呢，吓我一跳。”
主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却还是瞪了年轻研究员一眼：“下次注意点，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他转头对绘里奈笑了笑，“抱歉，让你误会了，我们继续吧。”
接下来的测试，绘里奈故意说错了一半的感受——“2号”适配剂明明是苦的，她说成“酸的”；“3号”明明会让舌头刺痛，她说成“有点痒”。每一次说错，她都会留意主任和研究员的反应，同时悄悄按下录音笔的“重点标记”键——她要把这些对话都录下来，作为证据。
测试到“4号”适配剂时，主任突然提到：“校庆那天，远月会办晚宴吧？到时候要让绘里奈小姐亲自品尝主菜，毕竟你的神之舌是最好的‘检测仪’，能确保菜品的安全。”
旁边的年轻研究员立刻附和：“对，我们还计划把适配剂加入远月的饮用水系统，这样不仅能让绘里奈小姐的神之舌更快适应，还能……”他说到一半，突然被主任用眼神打断，话锋一转，“还能确保其他师生的饮水安全。”
绘里奈心里一紧，手指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他们果然想在校庆那天动手，而且目标不只是她，还有远月的所有人。
测试到最后一个“5号”适配剂时，绘里奈刚把勺子靠近嘴边，还没尝到味道，舌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她眼前发黑，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人也差点摔倒。
“绘里奈小姐！”
旁边的小林突然冲过来，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力度很轻，却很稳。绘里奈抬头看向小林，发现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反而满是担忧，甚至带着一丝慌乱：“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
绘里奈摇摇头，心里却充满了惊讶——小林的反应根本不像是在监视她，反而像是真的在担心她。难道小林也是被迫的？她是不是被冥王星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不得不监视自己？绘里奈刚想开口问，主任就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假惺惺的关切：“看来今天不能继续测试了，绘里奈小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可能是你太累了，需要好好调整一下。”
绘里奈点点头，心里却很清楚——主任是怕她真的出事，没法完成校庆的计划。她被小林扶着往门口走，脚步有些虚浮，神之舌的疼痛还在持续，像电流一样顺着舌尖蔓延到大脑。
路过实验室墙壁上的通风口时，她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是通风系统的风声，而是类似机器运转的低鸣，嗡嗡的，带着规律的节奏，像是在工厂里听到的那种大型仪器的声音。通风口的格栅是金属做的，上面落了一层薄灰，声音就是从格栅后面的通风管里传出来的，隐隐约约，却很清晰。
绘里奈停下脚步，伸手轻轻碰了碰通风口的格栅，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仔细听了听，声音是从通风管深处传来的，方向应该是研究所的地下——之前她听李浩说过，这个研究所还有地下楼层，但从来没人知道地下是用来做什么的。
“绘里奈小姐，你在看什么？”小林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通风口，语气带着疑惑。
“没什么，”绘里奈立刻收回手，假装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觉得通风口有点脏，上面的灰太多了，可能会影响通风。”她心里却牢牢记住了这个位置——通风管后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就是冥王星的秘密实验室。
离开研究所时，阳光已经变得温暖了许多，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有提着菜篮的老人，一派热闹的景象。可绘里奈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快步走到街角的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信号满格，她立刻把样本收集器里的数据通过加密邮件发给李浩，又拨通了创真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创真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绘里奈？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发现什么？”
“创真，我发现了两个重要的事。”绘里奈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警惕地看着窗外，“第一，研究所的通风管里有机器声，应该是地下传来的，我怀疑那里藏着秘密实验室；第二，他们想在校庆当天让我品尝主菜，还计划把适配剂加入远月的饮用水系统，目标是控制所有人。”
“什么？”创真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带着愤怒和焦急，“这群混蛋！我现在就去研究所附近看等我和李浩商量好办法，我们一起行动。”
“好，你注意安全，别被他们发现了。”绘里奈叮嘱道。
挂了电话，绘里奈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云朵慢慢飘过来，遮住了太阳，阳光变得暗淡了许多，像昨天李浩说的那样，像块被啃过的月饼，缺了一块，透着冷清。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咖啡的苦味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神之舌残留的刺痛。
她很清楚，秘密实验室里一定藏着冥王星的核心计划——可能是更危险的药物，也可能是控制神之舌的终极方案。而她必须找到那个实验室，拿到证据，否则校庆那天，远月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她的神之舌，也会变成伤害别人的工具。
绘里奈握紧了手机，指节微微发白。她看着窗外的人群，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阻止冥王星的计划，保护远月，保护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