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几乎是踹开自己房门冲进去的,反手将门板摔得震天响,连带着窗棂都嗡嗡作响。他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狂喜和激动。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息着,眼睛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灼灼发亮,如同发现了绝世宝藏的盗匪,贪婪、兴奋,又带着一丝生怕被人夺走的警惕。
他迫不及待地摊开手掌,那两张轻飘飘的纸和那三颗沉甸甸、触感粗糙的“废丹”,在他眼中却重逾千斤,散发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光芒。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三颗丹药放在桌上铺着的一块干净软布上,仿佛那是稀世珍宝。那晦暗的铁锈色,那凹凸不平、甚至有些扎手的表面,那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隐隐嗅到的、混合着硫磺与某种腥燥的奇特气味……这一切落在他眼里,非但不是缺陷,反而成了“古丹”、“药力雄浑”、“非同凡响”的证明!他甚至觉得那刺鼻的气味都带着一种力量感。
“哈哈哈……林阳那个废物!果然是个废物!”他压抑着声音低笑起来,充满了鄙夷和得意,“如此宝丹,竟被他炼成这副模样,还炸炉?真是暴殄天物!蠢货一个!”
他完全将林阳那焦急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将其反向解读为林阳无能嫉妒的体现。他坚信,不是丹药危险,而是林阳根本没本事驾驭!这丹药到了自己手里,必将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他的目光继而狂热地聚焦在那张泛黄的纸张上。他将其轻轻抚平,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天光,贪婪地阅读着上面那些狂放潦草、甚至有些难以辨认的字迹。
“龙虎淬体丹”!
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他心跳加速,霸气!光是看着就仿佛有一股力量要透纸而出!
“三百年份赤龙参”、“五阶雷虎妖核粉”……看着这些他只在传闻中听过、甚至听都没听过的珍贵主药名称,赵虎呼吸更加粗重,眼睛都红了。这丹方来历绝对不凡!能用到这些材料的,能是普通丹药?林阳那穷酸样,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从哪里捡来的!合该便宜了我!
他自动忽略了药材难以获取的现实,一心只沉浸在丹药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幻想中。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语焉不详、关键处被刻意渲染模糊的炼制步骤,划过那些被省略的缓和剂,划过那要求“地心烈火灼烧七日”的荒诞凝丹条件……他非但没有起疑,反而更加确信这就是“古丹方”的特征——年代久远,传承残缺,记录不全,所以才如此艰难,如此珍贵!若是完整无缺,岂能落到林阳手里?
“好东西!真是天大的好东西!”他喃喃自语,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这绝对是能让我脱胎换骨的机缘!”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服下这“龙虎淬体丹”后,修为瞬间突破瓶颈,一路飙升,将那个碍眼的林阳狠狠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甚至……凭借此丹效,引起内门某位长老的注意,破格被提拔入内门,从此一步登天,将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统统甩在身后!
苏沐月……那个清冷如仙的内门女子……若是自己表现出远超常人的天赋和实力,她是否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到时候,林阳那个靠婚约的废物,还算个什么东西?
贪婪的野火在他心中疯狂燃烧,几乎将理智彻底焚毁。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时间紧迫。这等宝贝,必须尽快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夜长梦多,万一林阳那小子豁出去告到长老那里,虽然自己不怕,但总归是麻烦!
必须尽快服用!
他目光扫过那三颗丹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瞬间就被狂热取代。选哪一颗?看起来都差不多……他捏起一颗,放在鼻尖用力嗅了嗅,那刺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但随即又舒展开来——药力猛烈的表现!
“就这颗了!”他选中了其中气味最冲、颜色最暗沉的一颗,仿佛越是如此,药效就越强。
他根本没有任何验证丹药安全性的念头,什么找人鉴定,什么小心试药,统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满心都被“立刻变强”、“碾压林阳”、“一飞冲天”的急迫感所填满。他甚至觉得,等待一刻都是煎熬,都是对这份“机缘”的浪费。
“明天!就在明天!”他眼中闪烁着狠厉而兴奋的光芒,“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服下它!让所有人都看看,我赵虎是如何凭借自己的‘机缘’突破的!更要让林阳那个废物亲眼看着,他的‘家传宝贝’是如何成就我的!让他后悔!让他绝望!”
他要的不是悄无声息的提升,而是要一场轰动性的、足以洗刷他近日因为林阳而隐隐产生的那点憋屈感的表演!他要借此立威,要让所有外门弟子都知道,他赵虎才是该被仰望的存在!
他将那颗选中的丹药小心翼翼地用一块丝绢包好,贴身收藏,仿佛揣着一团即将爆发的烈火。另一只手紧紧捏着那张泛黄的“古丹方”,看了又看,恨不得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时而咧嘴傻笑,时而握拳挥舞,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他却毫无睡意,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所有的警告,所有的异常,所有的风险,都被那层名为“贪婪”的滤镜扭曲成了通往成功的阶梯。他站在悬崖边上,却以为自己即将展翅翱翔,迫不及待地想要纵身一跃,去拥抱那虚假的云端。
夜渐深,外门弟子居所区渐渐安静下来。唯有赵虎的屋内,还隐隐透出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的躁动。他一遍遍摩挲着怀中的丹药,期待着黎明的到来,期待着那场他自以为注定辉煌的“表演”。
他并不知道,他怀揣的并非机缘,而是催命符;他期待的并非突破,而是自毁;他精心策划的表演,终将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葬送他自己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