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告诉哥哥,到底怎么了?”他低沉的声音,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我们袅袅怎么受委屈了?”
姜袅袅被他这般珍重地抱着,哄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强势的气息,紧绷的心防终于松动。她把发顶抵在他胸口,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声音还带着未散的哭腔。
卡修斯极富耐心,从不打断,只是在她停顿时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或是将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轻颤的后颈,给予鼓励。他就这样一点点地,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卡修斯周身的气息几不可察地一滞。他依旧维持着怀抱的姿势,甚至抚摸她发丝的动作都未曾改变,但那双深邃的灰眸却在姜袅袅看不见的地方,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过才离开了几天。
他放在心尖上,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袅袅,就这样轻易地被他人哄骗,甚至怀上了别人的骨肉。
指节在阴影中缓缓收拢,手背上青筋隐现,滔天的怒意与钻心的疼惜在他胸腔里疯狂撕扯。可他开口时,声音却依旧温柔,只是那眸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渊:
“不怕了,哥哥回来了。”
卡修斯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狠戾,他轻轻将姜袅袅安置在床上,声音冷似冰:“他敢这样对你,就该付出代价。”
他转身欲走。
“不要!”
姜袅袅却突然从身后扑过来,细白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她哭得浑身发颤,声音支离破碎:
“哥哥别去……求你了……”
卡修斯的背影僵住。
他缓缓转过身,看见他的小袅袅哭得几乎喘不过气,那双总是盛着星子的眼睛此刻红肿得像桃子,却还在为那个伤害她的人求情。
她明明自己已经狼狈不堪,像被风雨摧折的花枝,却还要用纤细的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这一刻,卡修斯的心像是被匕首反复穿刺。剧烈的疼痛与汹涌的嫉妒疯狂撕扯着他的理智,她竟然在维护那个混蛋?那个让她哭泣,让她承受这一切的霍兰?
他气得几乎要冷笑,胸腔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现。可当他抬起手,触及她冰凉颤抖的指尖时,那滔天的怒火又化作无尽的心疼。
最终,他只是沉重地闭上眼,将喉间那股铁锈般的涩意强行咽下。再开口时,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傻袅袅,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护着他?”
他伸手,轻柔地拭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可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却是晦暗不明的痛楚。
*
“卡修斯元帅。”
霍兰率先开口,清越的声线在空旷的殿宇中响起。即便身为帝国太子,面对这位战功彪炳,且是姜袅袅哥哥的帝国元帅,他依然给予了表面的礼节。
卡修斯稳坐于座,并未因太子的到来而起身。
他仅仅抬了下眼皮,冰冷的视线落在霍兰身上。没有言语,一股久居上位,混合着血腥硝烟味的沉重压迫感便已弥漫开来,挑战着对方的神经。
霍兰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略带疏离的微笑,仿佛并未感受到那足以让寻常将领胆寒的气场。他迎着卡修斯审视的目光,继续开口,语气从容不迫:“元帅,我清楚,此事先行后奏,于礼不合。”他坦然承认,“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此事目前知情人仅限于我,陛下,以及袅袅最亲近的家人。绝不会有损于袅袅分毫清誉。”
“我也会给袅袅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整个帝国都知道,她是我选择的太子妃。”
霍兰仍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构想中,语气难得的温和。他想象着姜袅袅身着婚纱的模样,全然未曾留意到对面卡修斯周身越来越低沉的气压。
“不会的。”
卡修斯冰冷的声音猝然斩断了霍兰的话语。
霍兰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微微一怔,似乎没能立刻理解。他带着些许疑惑望向卡修斯,却在对上对方视线的瞬间,心脏猛地一沉。
那双总是沉稳冷静的眼眸,此刻正翻涌着他熟悉的,属于Alpha的,最为原始和黑暗的情绪,那是毫不掩饰的狠戾和疯狂的占有欲。
“袅袅,”卡修斯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不会和你结婚的。”
这不再是兄长出于对妹妹未来的考量而提出的反对,而是一个雄性对觊觎自己所有物的入侵者,发出的最直接的警告。
霍兰看着他眼中那与自己如出一辙,充满了掠夺与独占意味的眼神,瞬间明白了所有先前觉得怪异和违和的地方。
为何卡修斯对姜袅袅的掌控欲远超寻常兄妹。
原来如此。
卡修斯对姜袅袅的感情,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兄妹之情。
那是与他霍兰一样的,男人对女人的,充满了谷欠望和独占欲的爱恋。
“元帅这是什么意思?”
霍兰的声音沉了下来,那双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卡修斯只是冷冷地回视着他,灰眸中没有任何动摇,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寒意:“就凭你让袅袅伤心这一点,”他每个字都狠狠砸向霍兰,“你就不配拥有她。”
听到这句话。霍兰的心脏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她含泪的眼眸,懊悔和心疼的情绪猛地窜起。
但这心疼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立刻被阴郁的情绪覆盖,是对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男人的憎恶与愤怒。
他猛地抬眼,金色的眼眸中像是燃起了冰冷的火焰,之前那点礼节性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帝国太子的锐利与压迫感。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充满讥讽:“那你呢?卡修斯元帅?”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称谓,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你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拥有她了?”
他的目光试图剥开那层冷静自持的伪装。
“别忘了…”霍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一字一顿地提醒,也像是在提醒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你 可 是 她 哥 哥。”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既是砸向卡修斯,也是在敲打他自己。他憎恨卡修斯此刻以保护者自居的姿态,更憎恨这个男人明明怀着与自己同样不堪的心思,却披着兄长的外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他。
他心疼姜袅袅的眼泪,但此刻,他更恨这个伪善的,觊觎自己心爱之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