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者那身明黄衣袍,在氤氲水汽中格外醒目,昭示着尊贵。
腰间悬着的佩剑,与他挺拔被光影勾勒得异常锋利的轮廓一起,他的目光,穿透翻涌的雾气,看见在池中那两具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你们在干什么?”
玄冥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姜袅袅闻声,迷蒙,尚沉浸在亲吻余韵中的水眸,茫然地循声望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醉意熏染的大脑瞬间清醒。
只见玄冥面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他修长的手指已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一道寒光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杀意,劈开雾气。
姜袅袅的惊叫卡在喉咙里,让她瞬间彻底清醒,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双手狠狠甩开临渊,身体向后急退。
“噗通!”
水花四溅。
临渊猝不及防被猛地推开,狼狈地向后倒去。
玄冥那饱含雷霆之怒的一剑,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堪堪擦着临渊的颈侧掠过。
一击落空。
玄冥没有再追击。
他持剑立于池边,他微微垂首,冰冷的目光,牢牢地钉在池水中惊魂未定的姜袅袅身上。
而被推开的临渊倒在地上,脸上血色尽褪,望着那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煞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玄冥身上散发的寒意彻底冰封。
只有温泉水还在不安地晃荡,发出哗啦的轻响,衬得这方天地死寂得可怕。
姜袅袅僵立在温热的水中,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委屈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那双曾因亲吻而氤氲迷离的眸子,此刻盈满了破碎的水光,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里疯狂打转,倔强地悬在浓密的睫毛上,要坠不坠。
她死死咬住下唇,柔软的唇瓣被贝齿深深嵌入,留下一圈泛白的齿痕。
而岸边的玄冥,却已彻底陷入一种令人胆寒的疯狂境地。
他死死盯着姜袅袅,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猩红的血丝,更深处,却隐约窥见一丝扭曲,近乎病态的痴狂,她被迫迎上玄冥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进去。
“袅袅,”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你告诉我,你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陡然变得又急又重,如同濒临失控的野兽,“是不是他强迫你!”
他猛地拔高音调,斩钉截铁,像是要强行说服自己,“我的袅袅最是纯洁懵懂,根本不懂这些污秽之事,你今日又饮了酒,醉意上头,最容易被他这种居心叵测骗了去。”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那点残存的理智被汹涌的杀意彻底淹没,周身戾气如风暴般疯狂扩散。
“杀了他,杀了他…” 他喃喃重复,“只要他死了,这一切便当从未发生过。” 他手中的剑再次嗡鸣,剑尖直指狼狈不堪的临渊,那凝聚的杀意比方才更甚。
姜袅袅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玄冥身上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戾气与失控。
不行,绝不能让玄冥杀了临渊。
她强迫自己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对着玄冥带着无尽委屈和依赖的哭唤哀鸣,轻轻飘出她颤抖的唇瓣:“玄……冥……”
这声呼唤,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
方才还如同疯犬般狂吠咆哮,杀意沸腾的玄冥,动作猛地一滞。
那满身的阴霾与躁郁,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拂去,他眼中的猩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甚至下意识地收回了指向临渊的剑锋。
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了下来,就在池边,与姜袅袅平视。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湿漉漉、冰凉的面颊,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声音低柔得不可思议,带着诱哄的意味,仿佛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别怕,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是那该死的临渊蛊惑了你,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姜袅袅的泪珠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顺着他的指尖滑下。
她望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澈见底,盛满了惊魂未定和无尽的委屈。她用力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溢出细微的呜咽。
“好乖……” 玄冥紧绷的下颌线彻底放松,脸上冰封的寒意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餍足的和缓神色。
他的力道更轻了,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刚才那个提剑欲杀人的修罗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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