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弦在自己那间陈设简单的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
平日里,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每日里打打螺丝,看看闲书,摆弄一下自己喜欢的小机关,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在经历了那番与秋诚一同被困于皇陵之内的惊险遭遇之后,她那颗本还算平静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竟是不受控制地时不时会回想起那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着调,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又意外地靠得住的少年身影。
哪怕花轻弦努力拿之前最爱的小机关来打理,她也再起不了一丁点儿的兴趣。
而且,最可怕的是,花轻弦自己是知道这是为什么的。
——可恶,没猜错的话,本姑娘应该是发春了。
她深知自己的问题所在,可又没办法解决。
人同样是一种动物,到了某个年龄段,就会依照规律产生某种情愫。
很明显,花轻弦现在就属于情窦初开的阶段。
早些年沉迷于机关术,又被国仇家恨所裹挟,花轻弦很难把注意力放到感情上去。
如今安定下来了,她才有余裕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而好巧不巧的,偏偏又是秋诚和她混到了一起,经历了一番冒险。
在花轻弦的生活里,除了秋诚,就只有个宣德帝是能叫上名字的男人。
作者压根就没有安排多少男角色,花轻弦想不对主角倾心都难啊。
闲话少说,总之花轻弦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地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分别时秋诚的话。
——是啊。
——我......为何就非得要一个人呢?
花轻弦心中这般想着,总是封存着的内心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对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的向往。
——要不然,我也去试着交个朋友,看看情况如何?
花轻弦倒不是想要去到处都是繁文缛节的书院里读书。
她只是......真的想试试,不一样的生活。
于是,花轻弦便极为难得地,走进了自己那间这么多年来除了堆放杂物之外便再无他用的厨房之内。
她当然是会做饭的,甚至手艺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有自信去做早饭。
但花轻弦还是头一回在京城做自己家乡的食物,手法上还显得有些生疏。
她做了一点儿西域特色的食物,然后才装进食盒里,提着食盒走到了隔壁一间安安静静的小院儿门前。
花轻弦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里面可有人在?”
“来了,是谁呀?”
很快,里面便传出来一个如同江南春水般温润悦耳的女子声音。
“姑娘......”花轻弦说道,“我是住在你隔壁的那户。因为做多了菜,吃不完,就想分给你一些,不知姑娘可愿意接受?”
听到外面来的是个女子,还自称是来送菜的邻居,那女子才松了一口气。
“吱呀——”
那扇紧闭着的木门被缓缓地打了开来。
紧接着,一张千娇百媚的秀丽脸庞便出现在了门后。
“隔壁我之前也曾去探望过的。”那女子看着花轻弦,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善意的温和笑容,“只是里面却总是没人。原来就是这位姑娘家呀。”
花轻弦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里却是闪过了一丝极为明显的惊讶。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平日里,确实是经常不在家。”
花轻弦来京城住的时间不多,但这并非全部的原因。
她总不好说,自己有时候明明就在家里,却因为嫌麻烦,懒得去开门吧。
同时,花轻弦的心中也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这般寻常的百姓巷陌,如何......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若是秋诚在此,定然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眼前这位,正是他那自小便相识的青梅竹马,也是他金屋藏娇的存在,秦筝。
不错,这京城虽然大,有时候却也小的可以,花轻弦与秦筝竟然是邻居。
而秦筝看着眼前这位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绝色女子,心中也同样是充满了惊讶。
两人极为默契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表现出了如出一辙的了然。
随即,又都在心中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这位姑娘,肯定是哪个权贵养在外面的外室!
......
有客人上门,还带了礼物,秦筝自然极为热情地将花轻弦给迎进了屋里,又很讲究地为她奉上了一杯香茗。
花轻弦才刚一接过那杯茶,眸子里便又是微微一缩。
——这茶叶,色泽翠绿,形如雀舌,汤色明亮,香气清高。
——分明就是雨前龙井!
花轻弦作为京城第一大机关大家,没少被各种权贵求上门来,收的礼也不在少数,自然认得这是什么茶。
她看着眼前这位,无论是从容貌,还是从用度之上,都堪称是无可挑剔的女子,心中那点猜测愈发地笃定了。
而秦筝在用度之上,倒也并非是刻意地奢求。
只是,她想着,日后秋哥哥来了,总要让他用最好的东西才是,家里这才常备着。
“还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呢?”秦筝看着花轻弦,脸上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奴家姓秦,名筝。在这里居住已有小十年了。”
“十年?!”
花轻弦听完,明亮的眸子里瞬间便充满了震惊。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
——竟然......竟然已经给人做了十年的外室?!
——那个权贵得多禽兽啊!
她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我姓花,名轻弦。”花轻弦看着秦筝,笑着说道,“我是西域人氏,偶尔会来这京城居住。所以,家里多是空着的。”
秦筝听完,也是极为理解地点了点头。
可她的心里却早已是冷笑连连。
——西域的人,来这京城居住?亏你能想到这般蹩脚的借口。
——这天底下,能有这般闲适的,除了那些富得流油的人,还能有谁?
——可那些真正的富人,又岂会住在这般简陋的屋子里?
——我看,定然是哪个好色权贵从西域买来的小野猫无疑了!
两人虽然心里都有些看不起对方,却也能带着和善的笑意相互交流,倒也算得上是一桩奇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