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雅集的第二日,揽月台上,气氛比昨日更为热烈。
今日前来参展的,皆是京城之内成名已久的画道大家。
那一幅幅或气势磅礴、或意境悠远的水墨丹青,引得前来观赏的学子们交口称赞,流连忘返。
然而,在这一片充满了翰墨书香的儒雅氛围之中,与秋诚并肩游览的,却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洛明砚。
她今日竟是穿上了青藜院特有的淡雅学子常服。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搞来的,那尺寸竟是颇为合身,穿在她的身上,少了几分平日里作为大掌柜的精明与锐利,却又多了几分属于江南女子的温婉与书卷气,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说起来,她原本也是江南出身,倒也不算意外。
洛明砚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那些悬挂着的画作,那双总是明亮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不屑。
“就这些?”她撇了撇嘴,用极为凡尔赛的语气低声笑道,“我家库房里,随便拿出几幅前朝大家的收藏,怕是都要比此地所有的画作加起来还要厉害得多。”
秋诚听着她这充满了炫耀意味的话语,只觉得一阵无语。
“我的洛大掌柜,”他没好气地吐槽道,“你家那些,可都是前唐皇室的珍藏。你若是真的敢大摇大摆地将它们拿出来展览,只怕明日,我就得想法子带你亡命天涯了。”
“哼,”谁知,洛明砚听完却是轻哼一声。
她一双含情美目轻轻地瞟了秋诚一眼,那语气酸溜溜的,像是打翻了一整坛的陈年老醋。
“你也知道,那是皇家的东西,不能随意拿出来?”洛明砚说道,“那你怎么还好意思,将我给你的那柄宝刀,随随便便地就送给了你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徒弟?”
“还......还叫什么‘秋翎刀’?”她学着萧幼翎那充满了少女情怀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腻歪得紧!”
秋诚被她说得是尴尬不已,只能讪讪地一笑。
“这......这不是洛姑娘你当初亲口与我说,那刀压根就无人见过,我这才敢拿去送给幼翎的嘛。”
“哼,”洛明砚不屑地说道,“不过是本姑娘小时候玩腻了的东西罢了。你既是送出去了,那便当作是丢了好了。”
秋诚听着她这番话,心中却是疯狂地腹诽。
——你要是真的有这么豁达就好了。
——也不知是哪个小气鬼,一大早的,便气呼呼地堵在了国公府门口,非要拉着我讨个说法。
秋诚也是没办法,这才只好临时起意,邀请她一同前来观赏这秋日雅集,也算是紧急避险了。
就在他心中吐槽之际,身旁的洛明砚,却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极为大度地摆了摆手。
“罢了,”她说道,“看在你方才还知道若是出了事,要带着我一同逃跑的份上,本姑娘今日便就饶过你了。”
秋诚听着她这充满了施恩意味的话语,心中那点恶作剧的小心思,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学着两人最初相识之时,自己曾对她说过的那般,对着她阴阳怪气地拱了拱手。
“小的~”秋诚没忍住笑,又说道,“多谢公子宽恕~”
“——你!”
洛明砚那张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俏脸,“腾”的一下便红透了。
“都......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又羞又急地嗔怪道,“那时候,谁知道你是敌是友?你......你若是再敢喊我一声公子,我......我以后,就让你做太监!连面首,都不给你做!”
“可算了吧,”秋诚看着她那副恼羞成怒的可爱模样,笑着说道,“面首什么的,我还不屑于去做呢。”
“看在我日后,为你复国大业立下那般汗马功劳的份上,怎么着......也得封我个驸马做做吧?”
他本是句玩笑。
可谁知,洛明砚听完,那双本还带着几分羞恼的美目,却是不加掩饰地看了过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勾勾盯着秋诚,那眼神里充满了认真。
洛明砚竟是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她说道,“到时候,我便许你一个监国驸马之位。”
她顿了顿,又像是为了展现自己作为未来君主的宽仁大度一般,极为慷慨地补充了一句:“还......还许你,多纳几房小妾,如何?”
秋诚听完,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他说道,“这驸马,还是太过憋屈了些。至少,这个名头就不好听。”
见秋诚这般玩笑着,便将自己那充满了诚意的重诺给拒绝了,洛明砚的心中,倒也没有多少的失落。
她只是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拉住了秋诚的胳膊,将他朝着那画展的深处引去。
“不识好歹的家伙。”她嗔怪道,“你的画儿呢?早便听说你能将人给画得惟妙惟肖,与真人无异。之前,竟然还一直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