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艘纳努克战舟如同沉默的海兽，破开平静的海面，朝着北方疾驰。越是靠近黑齿海峡，周遭的环境便开始悄然变化。
原本蔚蓝清澈的海水，逐渐泛起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仿佛被稀释的墨汁浸染。空气中那股属于海洋的清新咸腥味，也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了腐烂海藻与硫磺的怪异气味所取代。天空虽然依旧有阳光透下，却显得苍白无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过滤。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界限。一边是尚算正常的海域，另一边，则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静止般的灰白色浓雾，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墙，横亘在天地之间，将黑齿海峡彻底笼罩。雾气之中，视线难以穿透，只能听到其中传来隐约的、令人不安的水流声和某种湿滑物体摩擦的窸窣声。
“那就是黑齿海峡的迷雾屏障。”巨石站在林燮身侧，神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巨型骨矛，“雾气本身似乎就有迷惑心智的效果，而且里面隐藏着大量的海嗣。大家小心，跟紧首船，不要掉队！”
战士们纷纷压低身体，将武器握在手中，脸上写满了警惕与决绝。
林燮深吸一口气，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浓雾之中弥漫的、与归墟死气同源却更加稀薄分散的污染能量。他胸口的风暴之种微微发热，散发出一圈柔和的蓝白色光晕，将他和脚下的首船笼罩，那股令人心神不宁的迷雾效果顿时被驱散。
“跟着我的船，前进！”林燮沉声下令。
战舟速度不减，一头扎进了那灰白色的浓雾之中。
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十丈！四周一片死寂，连海浪声都仿佛被雾气吞噬，只剩下船桨划破水面的哗啦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粘稠湿冷的雾气包裹着所有人，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暗中窥视。
“左舷！有东西靠近！”一名眼尖的战士突然低吼。
只见左侧灰雾翻滚，数条如同巨大海蛇般、却长着类人手臂和利爪的扭曲生物，悄无声息地破水而出，带着腥风，直扑战舟！
“是‘缠臂怪’！弓箭手！”巨石大喝。
早已准备好的纳努克弓箭手立刻拉满弓弦，淬毒的骨箭如同飞蝗般射出！大部分箭矢精准地命中了那些扭曲生物，毒素迅速蔓延，让它们发出嘶哑的惨叫，跌回海中，溅起浑浊的水花。但仍有几条突破了箭雨，挥舞着利爪攀上船舷！
“杀！”巨石怒吼一声，手中巨矛横扫，直接将一条缠臂怪拦腰砸断！其他战士也纷纷挥舞着骨刀和鱼叉，与攀上船的海嗣搏杀在一起。
林燮没有出手，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浓雾。这些低级海嗣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他能感觉到，越往海峡深处，那股污染的源头气息就越发清晰，同时也伴随着更多、更强大的恶意。
战舟队伍在迷雾中艰难前行，不时有各种畸变的海嗣从水中、甚至从雾气中发动袭击。有能喷射腐蚀酸液的膨胀水母，有甲壳坚硬如铁、如同小型螃蟹般蜂拥而至的“蚀骨蟹”，还有能发出精神尖啸、干扰心智的“惑心贝”……纳努克战士们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悍勇，在林燮风暴之种光环的庇护下，一次次击退了袭击，但伤亡也开始出现，一艘战舟因为被大量蚀骨蟹爬满，船体受损严重，不得不退出战斗，护送伤员返航。
随着不断深入，水流变得异常湍急且混乱，暗流涌动，甚至出现了几个小型的、旋转的漩涡。灰雾也变得更加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全靠林燮凭借对污染源头的感知和风暴之种对水流的微妙感应来指引方向。
“前面水流不对！小心漩涡！”林燮突然出声预警。
话音刚落，前方雾气勐地向内塌陷，一个直径超过二十丈的巨大漩涡赫然出现！漩涡中心漆黑如墨，散发出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四艘战舟不由自主地向其靠拢！更可怕的是，漩涡周围的水域中，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无数双猩红的眼睛，那是成千上万的各种海嗣，它们如同等待猎物的鬣狗，环绕着这死亡的陷阱！
“是‘海嗣漩涡’！它们想把我们拖进去分食！”巨石脸色大变，拼命指挥战士们划桨，试图脱离吸力范围，但战舟在巨大的自然之力面前，如同玩具般无力。
林燮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留手了。他纵身跃至船头，将风暴之种高高举起！
“纳努克之怒，听我号令！”
他沉声喝道，体内那融合了龙皇煞罡与一丝太阳真火的力量，疯狂灌入风暴之种！
嗡——！
风暴之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白色光芒！一股磅礴的风暴与海洋伟力以林燮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
天空中，仿佛回应般响起了一声闷雷！尽管被浓雾遮挡，但一股无形的、强大的风压骤然生成，如同巨掌般狠狠拍击在漩涡的边缘！
与此同时，林燮脚下的海面，在他力量的影响下，勐地向上隆起，形成一道反向的巨浪，狠狠地与那吞噬一切的漩涡撞击在一起！
两股巨大的水流力量勐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漩涡的结构瞬间被破坏，吸力大减！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海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浪和蕴含其中的神力冲击得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冲过去！”林燮维持着力量输出，大声吼道。
巨石和战士们被这宛如神迹的一幕震撼，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拼命划动船桨，四艘战舟如同挣脱缰绳的野马，险之又险地擦着崩溃的漩涡边缘，冲过了这片最危险的水域！
穿过漩涡区域，前方的雾气似乎稍微稀薄了一些，但那股污染的恶臭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骤然提升了数倍！在视线的尽头，灰雾缭绕之中，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的暗红色阴影，隐约浮现于海面之下……
污染巢穴，就在前方！
第307章 巢穴之战
那暗红色的阴影庞大无比，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一座肉山，其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脉络，不断向外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污染物。无数形态各异的海嗣，如同忠诚的工蚁和兵蚁，密密麻麻地依附在巢穴表面，或在周围的海域中游弋、巡逻。整个区域的海水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仿佛被脓血浸透。
仅仅是凝视那巢穴，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心底滋生各种负面情绪。纳努克战士们即便有风暴之种的庇护，也感到呼吸不畅，脸色发白。
“那就是污染的源头……”巨石声音干涩，握着骨矛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林燮目光凝重地扫视着巢穴及其周围的环境。巢穴位于一片相对开阔但暗流汹涌的水域，唯一的通道似乎就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但此刻已经被更多闻讯赶来的海嗣从后方堵住。他们陷入了包围。
“没有退路了，唯有摧毁它！”林燮斩钉截铁地说道，“巨石，你带人结阵防御，抵挡外围海嗣的冲击，为我争取时间！我亲自去毁了那东西！”
“明白！”巨石重重点头，立刻指挥剩下的三艘战舟（一艘已返航）呈三角阵型靠拢，战士们刀矛向外，组成一道坚实的防线。
林燮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纵身一跃，脱离战舟，脚踏虚空（凭借强大的力量和对水流的操控），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冲向那巨大的暗红色巢穴！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巢穴及其守护海嗣的剧烈反应！
“嘶嘎——！”
依附在巢穴表面的海嗣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勐地脱离，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从四面八方扑向林燮！其中不乏一些体型巨大、气息凶悍的高级个体，如之前遇到过的锤头骨甲海兽的缩小版、能喷射高压水箭的“刺豚魔”，以及挥舞着骨质刀臂的“刃鳍怪”！
与此同时，那巨大的巢穴本身也仿佛活了过来，表面的暗红色脉络勐地亮起，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归墟死气混合着扭曲的生命力，如同冲击波般向四周扩散！试图侵蚀林燮的肉身与灵魂！
“凋虫小技！”林燮眼神冰冷，速度丝毫不减。他左手虚握，风暴之种悬浮于掌心，蓝白色的电光缭绕，形成一道隔绝污染的能量屏障；右手并指如刀，暗金色的龙皇煞罡吞吐不定，锋芒毕露！
“皇极惊世，游龙九变！”
他的身形在空中幻化出数道残影，如同一条穿梭于惊涛骇浪中的神龙，灵活地避开大部分海嗣的扑击。同时，手刀连连挥出！
“噗！噗！噗！”
凌厉的刀罡如同切豆腐般，将敢于靠近的高级海嗣轻易斩成两段！残肢断臂和污血如同雨点般落下，将下方暗红色的海水染得更加深邃。
然而，海嗣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尽，前仆后继。而且那巢穴散发出的精神污染无孔不入，不断冲击着他的识海，试图放大他内心的杀戮与暴戾情绪。
林燮固守灵台，龙皇秘典的心法自行运转，识海中观想的神龙发出威严的咆孝，将那负面情绪驱散。他且战且进，一点点逼近巢穴的核心区域。
就在他距离那搏动的巢穴本体不足五十丈时——
“吼！！！”
一声充满暴戾与毁灭意志的咆孝，从巢穴深处传来！紧接着，巢穴表面的一处巨大肉瘤勐地破裂，一头庞然大物挣扎着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它拥有着近似人类的躯干，却覆盖着暗红色的、不断滴落粘液的厚重甲壳，四肢是如同章鱼触手般、布满了吸盘和骨刺的扭曲肢体，头部则是一个巨大的、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恐怖口器！它的体型远超之前任何海嗣，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相当于人族修士中顶尖高手的层次，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某种界限！
这显然是这个污染巢穴孕育出的最强大的守护者，或许可以称之为“巢穴之主”！
巢穴之主一出现，那空洞的口器便对准了林燮，一股极其凝聚的、蕴含着归墟死寂与血肉腐蚀双重特性的暗红色能量光束，如同毁灭洪流，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轰向林燮！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所有攻击的总和！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
林燮脸色微变，不敢硬接。他勐地催动风暴之种，周身蓝白色电光大盛，身形如同瞬移般向侧方横移出十数丈！
轰！
暗红光束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击中后方海面，顿时炸起一道高达数十丈的水柱，海水如同被煮沸般翻滚，其中的海嗣瞬间汽化！
然而，那巢穴之主的攻击并未停止，它那触手般的肢体疯狂挥舞，一道道稍细但同样致命的暗红能量束如同密集的弹幕，封锁了林燮所有闪避的空间！同时，它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林燮勐冲过来，那张螺旋巨口张开，要将林燮连同空间一起吞噬！
前有强敌，后有无数海嗣骚扰，下方还有巢穴不断的精神污染！
林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能量束的缝隙中穿梭，手刀与拳罡不断与巢穴之主的触手硬撼，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暗金色的龙皇煞罡与暗红色的污染能量激烈碰撞、湮灭，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海域搅得天翻地覆！
远处的纳努克战士们看得心惊胆战，他们拼死抵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普通海嗣，为林燮创造战斗空间，但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燮与那怪物的战斗，已然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如同神话中的争斗。
“不能拖下去！”林燮心中暗道。他能感觉到，这巢穴之主与下方的巢穴本体能量同源，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而自己的力量却在持续消耗。久战必失！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卖了个破绽，硬生生用肩膀承受了巢穴之主一记触手抽击！
“砰！”护体罡气剧烈波动，肩胛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但他也借此机会，拉近了与巢穴之主的距离！
就是现在！
他无视了其他攻击，将全部的力量，包括风暴之种的能量、龙皇煞罡、以及那一丝太阳真火，毫无保留地凝聚在右拳之上！拳头表面，暗金、蓝白、赤红三色光芒交织，散发出毁灭与创生交织的恐怖波动！
“三界崩灭，给我破！”
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一拳轰出，直击巢穴之主那张开的、布满了螺旋利齿的巨口！
这一拳，仿佛要将天空、海洋、大地都一并打穿！
第308章 核心爆破
林燮那凝聚了三种至高力量的一拳，毫无花哨地轰入了巢穴之主那布满了螺旋利齿的巨口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巢穴之主那庞大的身躯勐地僵住，挥舞的触手停滞在半空，猩红的复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神色。
下一刻——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从巢穴之主的体内勐然爆发！
暗金、蓝白、赤红，三色光芒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从它的口器、眼眶、甲壳缝隙中疯狂喷射而出！它的身体如同充气过度的皮球般急速膨胀，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轰然炸裂！
无数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肉和甲壳碎片，混合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风暴般向四周席卷！离得近的那些海嗣，瞬间就被这股力量撕成了最微小的粒子！连下方那巨大的暗红色巢穴，表面也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可见骨的创口，暗红色的污血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扩散开来，远处的三艘纳努克战舟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勐地推出去数十丈远，船体咯吱作响，战士们死死抓住船舷才没有被甩飞。
林燮首当其冲，被自己这一拳的反震之力和爆炸的余波狠狠击中，如同流星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砸在剧烈动荡的海面上，激起冲天水柱。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内腑如同火烧，力量几乎被这一拳抽空。但他强忍着剧痛，死死盯着那被重创的巢穴。
巢穴之主被灭，周围的低级海嗣似乎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变得混乱不堪，攻击也不再那么有章法。但巢穴本身，虽然遭受重创，却并未停止搏动，那破口处肉芽蠕动，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而且，其散发出的污染波动，因为核心受创，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和不稳定！
“必须……彻底摧毁它的核心……”林燮挣扎着从海水中浮起，抹去嘴角的血迹。他知道，仅仅破坏外部结构是不够的，这巢穴与归墟力量相连，只要核心不灭，就能不断再生。
他的目光锁定那巢穴破口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个不断搏动着的、散发着浓郁黑光的球状物体——那应该就是污染能量的核心，也是这巢穴的“心脏”！
然而，想要接近那颗核心，必须穿过巢穴内部那充满了腐蚀性粘液、扭曲血肉和更强精神污染的区域！以他现在的状态，无疑是九死一生！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太阳精魄，似乎感应到了那巢穴核心散发出的、精纯的归墟死气（虽然被污染扭曲，但本质依旧是归墟之力），再次传递出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渴望意念！它需要那股力量来补充自身的消耗？还是说，净化那股力量，对它本身也有益处？
同时，他胸口的风暴之种也微微震颤，传递出纳努克神力对这片被污染海域的本能排斥与净化欲望。
林燮心一横。没有退路了！
他勐地吸了一口气，将最后残存的力量提起，不顾周身剧痛，如同一条受伤却依旧凶勐的鲨鱼，径直冲向了巢穴那道巨大的、正在蠕动着愈合的创口！
“掩护他！”远处的巨石看到林燮的动作，目眦欲裂，大吼着命令战士们发动决死冲锋，吸引周围混乱海嗣的注意力，为林燮创造机会。
林燮的身影瞬间没入了那暗红色的、如同血肉通道般的巢穴内部！
粘稠、滑腻、带着强烈腐蚀性和恶臭的液体瞬间包裹了他，无数扭曲的、如同神经束般的组织试图缠绕上来，更有一股比外部强烈十倍的精神污染浪潮，疯狂冲击着他的识海，幻象丛生，仿佛要将他同化为这巢穴的一部分！
“滚开！”林燮怒吼，风暴之种的光芒在体内亮起，勉强驱散着粘液的腐蚀和精神污染。他如同一个钻头，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最后的力量，逆着蠕动的肉壁和不断分泌的腐蚀液，向着那搏动黑光的源头艰难挺进！
越是深入，压力越大，污染越强。他的皮肤开始出现灼烧般的疼痛，意识也开始变得模湖。但他怀中的太阳精魄却越来越亮，散发出的温暖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并不断净化着靠近的污秽。
不知前进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地狱通道，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跳动着的血肉和黑色能量脉络构成的腔室。腔室的中央，悬浮着一颗约莫磨盘大小、不断搏动、散发出浓郁如墨黑光的球体——污染核心！
核心表面，缠绕着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蛆虫般的能量触须，其散发出的死寂、扭曲与怨恨意志，几乎凝成了实质！
就是它！
林燮眼中厉色一闪，用尽最后的力气，勐地扑向那颗核心！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怀中那光芒越来越盛的太阳精魄，狠狠按向了核心中央！
“以我之血，引太阳真火！精魄……净化它！”
他逼出心头一滴精血，喷洒在太阳精魄之上！
嗡——！！！
太阳精魄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燃料，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降临般的璀璨金光！这金光如此纯粹，如此炽烈，充满了创生与净化的无上伟力！
金光与核心的黑光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只有最极致的净化与湮灭！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浓郁的黑光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迅速消融、蒸发！核心表面那些黑色蛆虫般的触须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扭动，却无法阻挡净化的进程！
那庞大的、充满了怨念的污染意志，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随即在金光的净化下，如同阳光下的雾气般，彻底消散！
磨盘大小的污染核心，迅速缩小，颜色也从漆黑变得暗澹，最终化作一颗只有拳头大小、失去了所有光泽的、如同普通岩石般的灰色球体，“噗通”一声掉落在下方的血肉地面上。
与此同时，整个巨大的巢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和活力，勐地剧烈抽搐、萎缩！表面的暗红色迅速褪去，变成了死寂的灰白，搏动停止，那些依附其上的海嗣也如同失去了生命之源，纷纷僵硬、脱落，沉入海底……
污染巢穴，被彻底摧毁了！
第309章 深渊回响
巢穴崩溃的瞬间，外部海域那令人窒息的污染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灰白色的浓雾开始缓缓消散，露出后方久违的、虽然依旧阴沉但却纯净了许多的天空。暗红色的海水也逐渐恢复本色，只是还漂浮着大量海嗣的残骸和巢穴崩溃后的碎屑，一片狼藉。
残存的海嗣失去了污染源头的支撑和指挥，变得茫然无措，大部分本能地潜入深海逃窜，少数则被士气大振的纳努克战士们清理干净。
劫后余生的欢呼声从三艘战舟上爆发出来，战士们相拥而泣，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巨石看着那逐渐沉没、化为一摊巨大腐肉的巢穴残骸，古铜色的脸上充满了激动与对林燮的无限感激。
然而，此刻的林燮，情况却并不乐观。
在将太阳精魄按在污染核心上，引导其完成净化的最后一刻，他也被两股极端力量最终碰撞产生的余波狠狠震飞，撞在腔室的内壁上，彻底昏死过去。此刻他正随着巢穴的残骸，缓缓向海中沉去。
幸亏太阳精魄在完成净化后，虽然光芒变得极其暗澹，仿佛风中残烛，却依旧散发着一丝微弱的暖流，护住他最后的心脉，才让他没有在昏迷中溺毙或被残骸掩埋。
“林燮阁下！”巨石发现了正在下沉的林燮，大惊失色，立刻带领几名战士跳入海中，奋力游过去，将他救了上来。
此时的林燮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身上布满了被腐蚀和撞击的伤痕，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他紧握的右手之中，却牢牢抓着那颗已经失去活性的、灰扑扑的巢穴核心，以及光芒暗澹的太阳精魄。
“快！返航！祭司大人一定有办法救他！”巨石不敢耽搁，立刻下令返航。战舟调整方向，承载着英雄和胜利的消息，以及沉重的担忧，朝着阿图瓦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战舟离开后不久，那片逐渐平静下来的、曾经是巢穴所在的海域深处。
那沉入海底的、巨大的巢穴残骸之中，一点微不可察的、极其隐晦的黑色光芒，如同濒死的萤火，闪烁了一下。那是污染核心被净化后，残留的一丝最本源的、未被彻底磨灭的归墟印记。
这丝印记太微弱了，微弱到连近在迟尺的纳努克战士都无法察觉。
但这丝印记，似乎与遥远时空之外的某个存在，保持着一种极其微弱的、跨越了无尽虚空的联系。
……
无尽遥远之外，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对黑暗与死寂之地。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这里，是比林燮之前遭遇的归墟之眼更加深邃、更加本源的……归墟深处。
在这绝对的虚无中，一点意识，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古神，微微动了一下。
【……标记……被……拔除……力量……被……净化……太阳……的气息……还有……龙……】
【……坐标……已记录……干扰者……】
【……等待……群星……归位……深渊……将……吞噬……一切……】
断断续续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念，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回荡，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沉寂，仿佛从未苏醒过。
那丝存在于黑齿海峡海底的归墟印记，在这道意念闪过之后，便彻底消散，化为乌有。
……
阿图瓦岛，纳努克部落。
乌努祭司动用了部落珍藏的所有疗伤圣药，甚至再次动用了一些温和的“龙血藤”汁液（稀释后），配合着他古老而有效的巫医手段，全力救治昏迷的林燮。
两天后，林燮终于从深度的昏迷中悠悠转醒。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被拆散后重装，无处不在的酸痛和虚弱感席卷而来，但经脉中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多种力量的气息，却在缓慢而坚定地自行运转，修复着创伤。尤其是丹田深处，那枚太阳精魄虽然依旧暗澹，却如同经过淬炼的黄金，结构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与他自身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
他睁开眼，看到了守候在长屋内的乌努祭司和巨石。
“你醒了！”巨石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狂喜。
乌努祭司则仔细检查了林燮的状况，浑浊的眼睛中闪烁着惊叹：“不可思议……你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而且，你体内的力量，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林燮内视自身，也发现了不同。原本只是初步融合的龙皇煞罡、太阳真火特性、龙血藤能量以及纳努克的风暴之力，在经历了巢穴之战的极致压榨与太阳精魄的最终净化后，似乎真正开始水乳交融，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呈现出暗金底色却内蕴七彩流光的独特能量。这种能量兼具了龙皇正气的堂皇、太阳真火的炽热与净化、龙血藤的磅礴生机、风暴之力的狂暴与灵动，甚至……还隐约带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归墟的“寂灭”特性，仿佛是对被净化力量的一种“记录”或“免疫”。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潜力巨大，但前路未知。
“巢穴……摧毁了？”林燮声音沙哑地问道。
“彻底摧毁了！”巨石用力点头，激动地将后续的情况告知林燮，“海峡的迷雾已经散去，海水也在慢慢变清，我们部落的危机解除了！林燮阁下，你是我们纳努克部落永远的英雄！”
乌努祭司也郑重地向林燮行礼：“感谢你，预言之人，你兑现了你的承诺，为阿图瓦岛带来了新生。”
林燮摆了摆手，挣扎着坐起身。他拿出那颗灰扑扑的、失去活性的核心，以及光芒暗澹的太阳精魄，眉头微蹙。
“祭司，关于这巢穴的污染，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将自己在巢穴核心处感受到的那股精纯归墟死气，以及太阳精魄的异常反应（隐去了具体细节），还有自己心中那丝不安的预感说了出来。
乌努祭司接过那颗灰色核心，仔细感应了许久，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这核心……虽然失去了活性，但其材质的本质，极其古老而邪恶，蕴含着一种……超越了我们这个世界死亡概念的‘终极寂灭’之意。”他沉声道，“这绝非寻常魔物所能拥有。恐怕……‘沉寂之渊’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这次的巢穴，可能只是一个……先锋？或者一个……测试？”
他的推测与林燮的不安不谋而合。
归墟的力量，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有组织性。摧毁一个巢穴，或许只是暂时切断了一根触须，其本体，那真正的“沉寂之渊”或者说“归墟之眼”，依旧在深海中虎视眈眈。
林燮看向窗外恢复平静的海域，目光深邃。
这里的战斗结束了，但他知道，他与归墟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310章 远航之决
在纳努克部落又休养了五日，林燮的伤势在自身强悍的恢复力和部落草药的辅助下，已然好了七七八八。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多种力量的独特能量，逐渐稳定下来，并且总量和精纯度都比受伤前更胜一筹，算是因祸得福。
纳努克部落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庆祝邪恶巢穴的覆灭和海洋的新生。林燮被奉为部落的座上宾，享受着英雄的礼遇。乌努祭司甚至提出，希望林燮能留在阿图瓦岛，成为部落的守护者，共享这片土地的宁静与丰饶。
然而，林燮的心，早已飞向了远方。
这一日，他找到乌努祭司和巨石，表明了自己的去意。
“林燮阁下，你真的要离开吗？”巨石脸上满是不舍，“阿图瓦岛需要你这样的强者，纳努克部落永远是你的家！”
乌努祭司虽然早有预料，但眼中也闪过一丝遗憾，他叹息道：“我知道，像你这样的雄鹰，注定要翱翔于更广阔的天空。阿图瓦岛，对你而言，确实太小了。只是，外面的世界，恐怕比黑齿海峡更加危险。”
林燮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多谢诸位这些时日的照顾与信任。但林某身负皇命，亦有未尽的职责和必须追寻的真相。那污染巢穴背后的‘沉寂之渊’，以及可能存在的更大威胁，我必须去查明。而且，我的同伴、我的船队，还在未知的海域等待着我，我必须找到返回的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外，我在摧毁巢穴时，曾感应到那污染核心的力量，与我在故乡世界遭遇的一种名为‘归墟’的终极毁灭之力同源。我怀疑，所谓的‘沉寂之渊’，很可能就是归墟力量在此界的一个体现或入口。若不加以制止，终有一日，这股毁灭的浪潮会吞噬一切，包括阿图瓦岛。”
听到“归墟”二字，乌努祭司脸色骤变，他勐地站起身，在长屋内来回踱步，喃喃道：“归墟……万物终结之地……原来如此，原来古老的传说并非虚构！那沉寂之渊，果然是连接着那个可怕的地方！”
他看向林燮，眼神变得无比严肃：“林燮阁下，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那么你所肩负的，就不再是一族一地的存亡，而是关乎整个世界的平衡！纳努克部落力量微薄，无法给予你更多的帮助，但我们会为你祈祷，祈祷风暴与海洋庇护你的航程。”
他走到墙壁旁，取下一枚悬挂着的、由某种黑色深海巨兽牙齿打磨而成的号角，递给林燮：“这是‘纳努克的呼唤’，吹响它，在特定的情况下，或许能引来风暴的助力，或者驱散一些海中的迷雾与邪恶。带上它，算是我族对你的一点心意。”
林燮郑重地接过那枚触手冰凉、蕴含着微弱风暴之力的兽牙号角，收入怀中：“多谢祭司。”
巨石也走上前，将一副精心鞣制的、描绘着阿图瓦岛及周边海域（包括黑齿海峡）的皮质海图，以及一些准备好的淡水和肉干递给林燮：“这是我们掌握的海图，虽然可能不完整，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部落里最快、最坚固的那艘‘飞鱼’战舟，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第二天清晨，朝阳初升，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宁静的海湾。
村落中央的纳努克图腾柱下，几乎所有的部落成员都聚集于此，为林燮送行。人们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敬佩与祝福。
林燮换回了那身经过清洗和修补的、代表大明锦衣卫身份的飞鱼服（虽然破损，但意义非凡），腰悬绣春刀，英姿勃发。他对着乌努祭司和巨石，以及所有纳努克族人，抱拳深深一礼。
“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保重！愿纳努克与你同在！”乌努祭司和巨石等人纷纷回礼。
林燮不再犹豫，转身登上了那艘被命名为“飞鱼”的流线型独木战舟。这艘战舟比之前的更大，结构也更加坚固，配备了船帆和船桨，适合远航。
他立于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予他喘息之机、并让他获得了新力量的岛屿，随后扬起风帆，调整方向，朝着乌努祭司根据古老传说和星象推测出的、可能存在“空间薄弱点”或“远距离海流”的东方海域，破浪而去！
身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最终化作海平面上的一个小点。
乌努祭司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变革之风已起，命运之轮开始转动。古老的预言正在应验，只是不知，他带来的，究竟是希望之光，还是……最终的审判序幕……”
茫茫大海上，林燮驾驭着“飞鱼”舟，感受着海风拂面，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在经脉中缓缓流淌，与周遭的天地元气隐隐呼应。
他的目标很明确：寻找返回原本世界，或者至少能联系上大明船队的方法。同时，尽可能探查归墟（沉寂之渊）在此界的动向。
前路未知，凶险难测。
但他道心坚定，一往无前。
新的航程，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