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潭的冰层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周明的银镯子与苏然的长命锁同时发烫,链节碰撞的声响在空寂的岸边格外刺耳。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冰面上,瞬间被银灰色的雾气裹住 —— 那雾气正从冰层的裂缝里往外涌,与中药铺密室里离心机残留的液体成分完全相同。
你父亲推他们下去的时候,你就躲在那块礁石后面,对不对? 苏然的军靴突然踩住周明的影子,军刀挑起他胸前的银铃碎片,刻着的
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 1994 年交易照片里周志国腰间的挂件完全一致。
周明的身体剧烈颤抖,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叶澜突然将一块银灰色的鳞片扔在他面前 —— 是守潭兽背上的新伤处掉落的,鳞片上的齿痕与他柴刀的刀刃形状完全吻合。守潭兽为什么不咬你? 她的声音带着冰碴,因为你和你爹一样,都在替他们养着那东西!
这句话像把冰锥刺进周明的心脏。他突然瘫坐在冰面上,双手插进积雪里,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雪,形状与乱葬岗新坟前的眼睛符号相同。那天…… 那天是七月十三……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学生们偷跑进日军仓库,说是要找
镇校之宝
苏然的长命锁突然腾空而起,在半空组成完整的星图。周明的回忆随着星图的转动逐渐清晰:1994 年的黑龙潭边,七个学生举着蜡烛往仓库深处走,领头的赵勇脖子上挂着银铃碎片,与赵小勇现在戴的那块一模一样。周志国举着柴刀从阴影里冲出来时,仓库的麻袋堆后,年幼的周明正抱着膝盖发抖,鸦片的腥甜气味呛得他直咳嗽。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麻袋上的
济世堂
印章…… 周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我爹说那些鸦片是
给上面的供奉 ,要是被捅出去,整个云雾镇都得完蛋…… 他突然抓住苏然的裤腿,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不是故意的…… 是王专员逼他的!
叶澜的军刀猛地劈向旁边的礁石,火星溅在冰面上,映出七个模糊的孩童身影。她想起父亲写生本里的速写,1994 年的日军仓库门口,王专员的银铃手链正挂在门把手上,链节上的
字在烛光下泛着红光。你爹说
为了小镇的生意 ,这生意就是用鸦片换庇护,用孩子的命填窟窿?
周明的瞳孔突然放大,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父亲抓着赵勇的后领往潭里拖,孩子的银铃碎片掉进冰缝,发出清脆的响声。另外六个学生吓得挤成一团,其中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锁骨处的山茶花胎记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 与叶澜军刀上的印记完全相同。
我爹说…… 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周明的指甲抠进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每七年补七个祭品,潭里的东西才不会出来闹事…… 他突然指向潭中央,你们以为守潭兽是护着谁?它是在看守那些尸体,看守那些鸦片……
苏然的左眼传来尖锐的灼痛。他
到冰层下的暗河里,七具孩童骸骨被银灰色的触须缠绕着,最下面的那具怀里,抱着个贴满封条的木箱,箱角露出的鸦片包装上,济世堂 的印章与李医生中药铺的标记如出一辙。
你爹威胁你说出去就杀了你,对不对? 苏然的军刀抵住周明的咽喉,可你每年都往潭里扔银铃碎片,是在给那些孩子赔罪,还是在给你爹报信? 他突然想起中药铺密室的适配率表格,周明的名字旁标着 76%,下面用红笔写着 可用作祭品替身。
周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里面装着七根红绳,每根绳端都系着半块银铃碎片。这些是…… 从潭里捞上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赵勇的碎片上刻着
救我 ,我爹发现后,用柴刀把它劈成了两半……
叶澜抓起其中一块碎片,突然发现背面刻着个极小的
字。她的眼前瞬间闪过父亲写生本里的最后一页: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举着银铃碎片,站在黑龙潭边,碎片上的
字正在发光。那个穿红棉袄的是我妹妹……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军刀哐当一声掉在冰面上。
冰层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守潭兽的背鳍划破水面,银灰色的鳞片在月光下组成 731 的标记。周明望着潭中央,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它来了!它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他转身就往镇里跑,银镯子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与 1994 年学生们逃跑时的脚印完全重合。
苏然捡起叶澜掉在地上的军刀,发现刀柄的裂缝里嵌着半片罂粟壳。黑龙潭的冰层下,银灰色的触须正顺着裂缝往上爬,形状与老张消散前从皮肤里钻出的触须相同。他突然明白周明为什么要养着守潭兽 —— 那畜生不是镇邪物,是他们用鸦片和人命喂大的看门狗。
叶澜望着妹妹当年可能被推下去的位置,指甲深深掐进冰面。潭底传来沉闷的响声,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拍打冰层,又像是那些被淹没的孩子,终于在二十年后发出了求救的回声。她知道,周明的回忆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王专员与周志国的交易背后,还藏着更恐怖的真相,而那个穿红棉袄的妹妹,或许早就成了潭底
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