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把最后一份文件放进档案袋时，指尖不小心蹭过桌角的金属铭牌——那是李明特意为她在总裁办公室隔壁隔间设的临时工位牌，烫金的“苏助理”三个字边缘还泛着新印的光泽。窗外的天色已经暗透，办公区只剩下零星几个加班的身影，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揉了揉发酸的肩颈，转身想去给李明泡杯热咖啡，刚走到磨砂玻璃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爸，我再说一遍，项目亏损的责任我会承担，但苏佳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李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意，平日里沉稳的声线像被揉皱的纸，“当初是我坚持要和她签契约，现在出了问题就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苏佳的脚步顿住了。李氏集团这次投资新能源项目的资金链断裂，虽然陈氏集团的暗算占了大头，但外界不知怎么传起了“总裁夫人勾结对手”的流言。她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收紧，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散去。
“承担？你怎么承担！”李父的声音透过门板渗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董事会已经在质疑你的决策了，那个女人本来就是你用契约换来的，现在正好借着这个由头……”
“够了！”李明猛地一拍桌子，玻璃杯碰撞的脆响让苏佳心头一颤，“契约早就不作数了。”
后面的话苏佳没再听下去。她悄悄退回自己的座位，望着电脑屏幕上还没整理完的项目数据，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契约这两个字像根细小的针，藏在他们日渐升温的感情里，总在不经意间刺得人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明走出来时，脸上的愠怒还没完全褪去，看到坐在阴影里的苏佳，眉头立刻蹙起：“怎么不开灯？”
暖黄的灯光瞬间洒满隔间，他才发现她眼眶泛红。“听到了？”他的声音软下来，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别往心里去，我爸他就是……”
“我知道。”苏佳摇摇头，把档案袋递过去，“陈总那边的漏洞我标出来了，他们挪用合作方资金的证据链应该能对上。”
李明接过档案袋却没看，只是握住她冰凉的手：“佳佳，在你心里，我们现在还只是契约关系吗？”
苏佳抬眼看他。男人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退，下颌线绷得很紧，平日里总是带着掌控力的眼神，此刻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她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他抱着发高烧的自己冲进医院，衬衫湿透贴在身上，手背上还因为慌乱撞到车门蹭出了血；想起他把她的画偷偷送去画廊展出，却嘴硬说是“公司形象宣传需要”；想起今早他在晨光里低头吻她，说“以后别叫我李总了，叫我明”。
这些画面像散落的拼图，此刻突然在心里拼出完整的形状。
“不是了。”她轻声说，声音带着点哽咽，“可李明，你的世界太复杂了。我有时候会怕……怕自己抓不住你。”
李明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力道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傻瓜，该怕的是我。”他的声音埋在她的发丝间，带着滚烫的温度，“怕你觉得豪门太累，怕你被这些流言蜚语吓到，怕你突然醒来说不想陪我玩这场‘契约游戏’了。”
苏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温柔，都是他藏了又藏的真心。
第二天清晨，苏佳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新闻推送让她瞬间清醒——《李氏集团总裁公开回应：苏佳是我认定的人》。
配图是李明深夜离开公司时被拍到的照片，他牵着她的手穿过记者的闪光灯，背影挺拔得像棵不会弯折的树。报道里说，李明在接受采访时，直接甩出了陈氏集团恶意竞争的证据，最后对着镜头说：“我和苏佳的关系，从来不是契约能定义的。她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苏佳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房门被推开，李明端着早餐走进来。“醒了？”他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自然地坐在床边，“网上的事别担心，公关部已经在处理了。”
“你什么时候接受的采访？”苏佳抬头问他，眼眶又开始发热。
“昨晚送你回家之后。”李明拿起一片吐司递到她嘴边，眼底带着笑意，“总不能让我的女孩受委屈。”
苏佳咬着吐司，忽然想起什么：“那你爸那边……”
“他今早给我打了电话。”李明耸耸肩，语气轻松了些，“虽然还是没好脸色，但至少没再提契约的事，只说让我把项目损失补上。”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所以，苏助理接下来要辛苦点，陪我一起加班了。”
苏佳被他逗笑，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柔软。她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的东西，赶紧翻身下床翻找。“对了，这个给你。”她把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过去。
李明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银质的戒指，样式简单，戒面刻着个极小的“佳”字。“我前几天偷偷去打的。”苏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
话没说完，就被李明拉进怀里。他低头吻她，带着清晨阳光的味道，温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很合适。”他把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上，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盒子，“那这个，你愿意收吗？”
打开的瞬间，苏佳倒吸了口气。不是什么夸张的鸽子蛋钻戒，只是枚设计简洁的铂金戒指，戒圈内侧刻着“明”字，和她送的那枚刚好成对。
“苏佳，”李明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得像是在许下一生的承诺，“之前的契约是我用手段逼来的，但这次，我想求你给我一个真的机会。你愿意……嫁给我吗？”
窗外的阳光穿过纱帘，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苏佳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忽然想起他们刚签契约时的样子——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把冰冷的合同推到她面前，说“扮演李太太，一年后给你足够的钱离开”；而她攥着笔，想着病重的母亲，咬着牙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时谁也不会想到，这场始于算计的交易，会在无数个并肩的日夜、无数次心动的瞬间里，悄悄长成了真的。
苏佳伸出手，任由那枚戒指套上自己的无名指，大小刚刚好。她笑着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我愿意。”
李明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办公区的键盘声仿佛还在耳边，董事会的质疑、陈氏集团的暗算、李父的反对……那些曾让她不安的阴影，此刻都被怀里的温度驱散了。
原来最好的契约，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条款，而是藏在心里的愿意——愿意为对方挡住风雨，愿意把临时的承诺变成永恒，愿意在布满荆棘的豪门路上，牵着手走到最后。
苏佳靠在李明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他们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