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挂断与养父陈建国的电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电话里,父亲那苍老、疲惫又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的声音,反复在他耳边回响。
“……小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他们都说你……你欠了债,想不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妈担心得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刚出院……”
“……你别回来!千万别回来!前阵子总有些陌生人在家门口转悠,问东问西的,说是警察,但看着不像……你妈吓得够呛……”
陌生人在家门口转悠……陈默的眼神瞬间冰冷。是“普罗米修斯”的人!他们果然没有放弃,甚至在试图通过他的家人来寻找线索或施加压力!
一股后怕和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翻涌。他险些害了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虽然他们的关系始于一个冰冷的计划,但那份亲情,是陈默灰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真实温暖。
“观察者,立刻启动对陈建国、王秀梅(养母)的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保护监控。调取我家周边过去一个月所有监控记录,分析所有可疑人物和车辆。启用应急方案,确保他们能随时转移到安全屋。”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寒意。
“指令确认。保护程序已启动。监控数据分析中……已发现三组可疑目标,行为模式符合‘普罗米修斯’外围侦查人员特征。安全屋通道及应急撤离路线已规划完毕,随时可执行。”
全息投影上迅速显示出养父母家周边的实时监控画面,几个被红框标记出的可疑人物,以及几条标红的、通往不同安全地点的路线。
看着画面上父母家那扇熟悉的、略显陈旧的防盗门,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和更周密的计划。
赵天明事件的余波正在扩散。天明集团的崩塌在滨海市商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各种猜测和流言四起。虽然官方通报将其定性为经济犯罪,但圈内人都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
这无疑是对“普罗米修斯”的一次公开挑衅。陈默在等,等对方的反应。
反应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直接。
三天后的深夜,陈默正在“云顶国际”顶层的健身房里进行高强度训练,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肌肉在灯光下贲张,充满了力量感。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人员突破大楼安保系统,位于地下停车场b2层,正在通过消防通道向上移动。人数:六人。装备:非致命性武器与束缚装备。行为模式分析:高度专业化,目标明确,大概率为‘清理者’小队。”“观察者”冰冷急促的警报声在耳机中响起。
来了!
陈默眼神一凛,动作却没有丝毫慌乱。他停下训练,拿起旁边毛巾擦了擦汗,走到一旁的武器柜前。柜门滑开,里面整齐陈列着几把经过改装、无法追踪的手枪、冲锋枪,以及匕首、电击器等装备。
他没有选择长枪,而是拿起两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19手枪,检查弹药,插入后腰的快拔枪套。又拿起几枚烟雾弹和震撼弹挂在战术背心上。
“启动‘堡垒’防御协议。封锁顶层电梯及消防通道入口。释放非致命性催眠气体至他们所在的楼层通道。”陈默一边快速装备,一边下达指令。
“指令确认。‘堡垒’协议启动。电梯已锁定并断电。消防通道安全门已电磁锁死。催眠气体释放中……”
大楼的智能控制系统瞬间被“观察者”接管。原本亮着数字的电梯面板瞬间熄灭,正在运行的电梯也戛然而止。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内部传来“咔哒”的落锁声。与此同时,无形的、无色无味的特定频率催眠气体,开始顺着通风系统,注入清理者小队所在的楼层通道。
陈默没有坐等,他如同幽灵般离开健身房,来到复式公寓的二楼观景平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部分城市夜景,同时也便于观察上下楼层的动静。他隐身在阴影中,如同潜伏的猎豹。
楼下,消防通道内。
六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防毒面具和夜视仪的清理者正快速而无声地向上突进。他们是“普罗米修斯”派出的精锐,任务是活捉目标“陈远”(他们尚未完全确定陈远就是陈默)。
“队长,电梯失灵,消防门被锁死!我们被发现了!”一名队员压低声音汇报,语气带着一丝惊疑。目标的反应速度和反制手段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为首的队长眼神冰冷,打了个手势:“强攻!用破门炸药!注意,目标可能持有武器,优先制服,必要时可致残!”
他们训练有素,立刻取出小型定向破门炸药,贴在厚重的消防门上。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引爆的瞬间,通道顶部的通风口突然传来细微的“嘶嘶”声。
“不对劲!气体……”队长嗅觉敏锐,刚发出警告,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其他队员也同时身形摇晃,眼神开始涣散!
“是催眠气体!快戴……”队长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其他队员也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他们配备了防毒面具,却没想到对方会使用这种非致命但极其高效的化学制剂,而且释放得如此精准和迅速!
监控画面上,看着横七竖八倒在消防通道里的六名清理者,陈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目标已失去意识。如何处理?”“观察者”询问。
“提取他们所有的电子设备、身份标识和通讯记录。清除他们关于此次任务以及近期与‘普罗米修斯’相关的短期记忆。然后……”陈默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将他们剥光,扔到市警察总局门口,附上他们携带的武器和一份关于‘天明集团’背后非法交易的‘匿名举报材料’。”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仅化解了危机,还要反手给“普罗米修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们的爪牙赤裸裸地暴露在官方视野下,并送上“罪证”,这无疑会极大牵扯“普罗米修斯”的精力,并警告他们,自己不是好惹的!
“指令确认。执行‘礼物投递’程序。”
几个小时后,天刚蒙蒙亮,滨海市警察总局门口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六名仅着内衣、昏迷不醒的壮汉被整齐地摆放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他们的作战服、武器装备,以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这一幕迅速被早起的市民和媒体拍下,引发了轩然大波。
……
“废物!一群废物!”
某处隐秘的安全屋内,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阴鸷的中年男人狠狠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平板上显示的,正是那六名清理者被扔在警察局门口的新闻图片。
他是“普罗米修斯”在华东地区的负责人,代号“山魈”。赵天明的失手和这支精锐小队的全军覆没,让他损失惨重,颜面尽失。
“这个‘陈远’,到底是什么来头?查!动用一切资源,给我把他挖出来!我要知道他背后是谁在支持!”山魈低吼道,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还有,立刻切断所有与赵天明及那几家离岸公司的明面联系,做好应对警方调查的准备。”
他感到了一丝棘手。对方手段老辣,行动果决,不仅技术高超,而且心思缜密,善于利用规则反击。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
……
“云顶国际”顶层,陈默看着新闻上关于“警察局门口神秘昏迷者”的报道,以及网络上各种猜测和议论,嘴角微微上扬。效果不错。
“父亲,监测到‘普罗米修斯’外围网络活跃度显着提升,针对‘陈远’身份的溯源调查强度加剧。同时,他们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网络清理和痕迹掩盖。”“观察者”汇报。
“预料之中。”陈默点点头,“让他们查。‘陈远’这个身份本就是烟雾弹。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能量,能调动哪些资源。”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份“观察者”刚刚解密完毕的、从赵天明那里获取的机密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赵天明为“普罗米修斯”洗钱的几条主要通道,以及几个重要的中间人信息。
他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名字上——“暗网集市,‘摆渡人’”。
根据文件描述,这个“摆渡人”是“普罗米修斯”在暗网中的重要联络人和资源提供者,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物资采购、信息买卖和人员输送。身份极其神秘,连赵天明都只知其代号,不知其真实身份。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直接切入“普罗米修斯”内部网络的机会!
“观察者,能锁定这个‘摆渡人’吗?”陈默问道。
“目标活动于多层加密的暗网节点,Ip地址经过多次跳转和伪装,常规手段难以追踪。需要设置陷阱,诱使其主动暴露。”“观察者”分析道。
“那就设个陷阱。”陈默眼中闪过锐利的光,“用赵天明的那几条洗钱渠道做饵。伪造一次‘意外’的资金截流,制造混乱,看看这个‘摆渡人’会不会出面处理。”
他要在暗网上,与这个神秘的“摆渡人”过过招。
“另外,”陈默补充道,“加强对‘摇篮’可能存在的其他备份基地或关联项目的搜索。我不相信‘普罗米修斯’只有这一个‘初诞者’计划。”
“指令已记录。相关搜索与分析任务优先级提升。”
处理完这些,陈默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照着他冷静而深邃的眼眸。
与“普罗米修斯”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他小胜一局。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对方吃了亏,下一次的反扑必定更加猛烈。
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拿起卫星电话,再次拨通了养父陈建国的号码。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变声器。
“爸,是我,小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愧疚,“我这边……暂时安全了。你们收拾一下重要的东西,我派人接你们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对,和妈一起……别担心,一切有我。”
挂断电话,陈默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阴影中的利刃已经挥出,而他也做好了迎接更大风暴的准备。
这场棋局,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