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雪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二皇子和荣三小姐多般配,也不知是谁乱传的流言。”
两人正说着话,楼下戏台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雅间的宁静。
穿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哥对着戏班掌柜大声嚷嚷:“小爷我今天要听《龙虎斗》,这唱的什么破玩意,咿咿呀呀的,难听死了。”
凤鸣阁能在京城屹立不倒,自有其规矩。
掌柜赔着笑,态度坚决:“李公子,实在对不住。咱们凤鸣阁的戏都是提前三日便公示于众,临时改戏坏了规矩,也对不住在座的其他客人。”
李公子闻言更怒,随手将一袋银子扔在掌柜脚边:“这点银子够了吧,赶紧换!”
身旁几个狐朋狗友也跟着起哄:“就是,李公子可是昭懿皇后的远房侄子,连这点面子都没有?”
“掌柜的,别不识抬举!”
“快换快换!我们要看《龙虎斗》!”
掌柜的满脸为难,额上见汗。
凤鸣阁的招牌便在于对客人的尊重,戏码三日前公之于众,期间绝不换戏。今日若是破了例,他日定会再次破例。
僵持不下之际,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银光从二楼雅间内疾射而出,小银刀钉在李公子脚前木板上。
入木三分,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李公子吓得“哎呀”一声,连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脸色瞬间煞白。
待他惊魂稍定,看清地上的小银刀后,顿时恼羞成怒,指着飞刀来的方向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暗算小爷,快滚出来!”
整个戏楼霎时安静下来。
珠帘晃动,一道挺拔英气的身影站在二楼围栏处。身上一袭漠北风格的骑射装束,墨发编成数条发辫,以绿松石和银铃点缀,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微响。
武定公主冷笑一声,声音带着漠北口音呵斥道:“光天化日,强逼戏班,仗势破规,这便是你们大魏京城的礼数吗?”
李公子先是被她的气势所震慑,待他听清漠北口音,又扫见她身上成堆的珠宝璀璨,立刻断定是漠北富商之女。
因漠北与大魏有互市,常有漠北商人来往京城,大多是富商之辈。
他立刻找回底气,恼羞成怒之下,厉声反咬一口:“好你个蛮夷女子,竟敢在京城地界动刀行凶,我看你分明是他国派来的奸细!”
按照两国约定,使团入境需提前报备,沿途有官员接待。
像武定公主这般悄无声息提前潜入,若被坐实奸细之名,即便最后查明身份,也会让漠北王陷入被动。
李公子深知自家作为昭懿皇后远亲,在新帝登基后颇得抚慰,自觉权势熏天,岂能容得下一个商贾之女在自己头上撒野。
等他报官将人抓走,管她黑的白的,一律按照自己心情处置!
武定公主身边的丫鬟低声劝阻:“公主,此地不比漠北,咱们身份特殊,不能……”
武定公主紧紧咬牙。
她何曾受过这等污蔑?
她生性不喜拘束,听闻大魏人杰地灵,京城最是繁华,才跟着使团一同前来祝寿。
一连多日,实在受不了使团龟爬的速度,带着几名心腹侍卫快马加鞭潜入京城,准备体验一番市井生活。
谁知一来,便见到这种人!
程央宁出了雅间,凭栏而立,目光扫过钉入地板上的小银刀上。
“这位公子请息怒。”
“方才我在楼上看得真切,这位姑娘掷出此刀,意在阻止公子掀桌伤人。刀锋所指是地板而非人身,力道拿捏极有分寸。”
“若真是心怀不轨,岂会如此?”
“依我看,这倒更像是京城女儿家闲暇时玩的投壶游戏。只不过这位姑娘手法新奇,用了小刀代替了箭矢。”
李公子正在气头上,见有人出头,不耐喝道:“你是谁,多管闲事!”
还没等浅夏开口,陈寄雪耐不住性子冒出来,“你吼什么吼!这位是永安伯府的四小姐,陛下亲封的此次祈谷大典的典礼奉主!”
“掌柜的早便说了,戏码三天前便对外公示,这是凤鸣阁的规矩。你不想看可以走,在这里耍什么横!”
她认得此人,常拿昭懿皇后做靠山,滋生闹事,最是看不惯这种人!
况且,她怎么可能看着央宁妹妹受委屈!
李公子被骂得一怔。
永安伯府他还能抗挺几分,但听到“典礼奉主”这几个字后,立刻联想到她还对太子殿下有救驾之功。
李公子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气焰矮了半截。
他虽跋扈,但人不傻。
程四小姐若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上几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最终悻悻挥挥手,说了几句话,带着几个狐朋狗友灰溜溜离开戏楼。
风波平息,戏楼又开始唱起来。
程央宁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只觉得这权势真的是太香了。
不够,还是不够。
等祈谷大典结束后,谁还会记得她。
武定公主看向不远处的两人,抱拳行了个漠北的礼节,眼神坦率明亮:“多谢你们出言相助。”
程央宁微微颔首:“姑娘客气了。上京城虽富庶繁华,但龙蛇混杂,姑娘性子直率,有时直来直往,反而容易吃亏。”
说话间,正巧瞥见楼下大堂里张望的苍术,侧身对陈寄雪道:“我今日还有其他事情,下回再约陈姐姐听戏。”
陈寄雪爽快答应:“央宁妹妹去忙吧,正好我在这也坐不住。”
程央宁很快下了楼。
她今日来戏楼,只是想与武定公主认认脸,日后自有他用。
没想到,意外得到了其他收获。
她绞尽脑汁想把孟婉君拉进棋局,不如蠢人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