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远的心神从深层次的蜕变中缓缓苏醒，视觉转到神识里面，看到的是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识海。
原本他的识海，如同一个被薄雾笼罩的湖泊，神识探出约两百多米便会触及边界。现在识海湖泊仿佛经历了一场开天辟地般的扩张，边界向四面八方远远褪去，整个空间比之前广阔了整整一倍多！若说之前是湖泊，现在则更像是一片初具规模的内海。
原本朦胧的雾气变得稀薄而灵动，化作了滋养神魂本源的甘霖，整个识海空间更加稳固、通透。识海中央，道石的投影，那片永恒旋转的混沌星云，光芒似乎也因空间的拓展而显得更加深邃浩渺。
星云边缘，隐约可见一丝丝已被彻底净化的淡金色流光萦绕，那是神血结晶留下的最后痕迹，如今已完美融入，成为了识海巩固的基石。
他心念微动，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自然而然地向外铺展开来。
三百米、四百米、四百五十米……
轻松突破了他之前的极限，并且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
四百八十米、四百九十米……
最终，在达到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上，才感觉一层柔韧的边界！这已是之前极限距离的整整两倍！
不仅如此，在五百米范围内，地面上昆虫振翅的微颤，空气中不同能量粒子的微弱辉光，隔壁房间医疗仪器内部最细微的元件工作状态，甚至远处走廊尽头守卫队员体内气血的流淌声，一切都如同被最高倍率的显微镜放大后，再以超高清影像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五百米，这便是识海扩展一倍带来的变化”陈远心中震撼，继而是难以抑制的欣喜。神识范围的倍增，意味着他能提前感知到一些信息。
他尝试调动元炁，虽然肉身因之前的创伤还有些虚弱，经脉中尚有暗伤未愈，但元炁运转间，比以往更加顺畅凝练。筑基后期的境界彻底夯实，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通往金丹境的那层屏障。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陈远心中默念，这次险死还生，代价巨大，但识海的蜕变，无疑是远超预期的。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疗中心洁白的穹顶。
“陈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守在床边的林静立刻关切地俯身问道，她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
“还好，就是有些乏力。”陈远想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林静连忙上前小心扶住他，将一个软枕垫在他身后。
“别乱动！医生嘱咐你需要静养。”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嗯”陈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房间，“我昏迷了多久？”
“接近二十个小时。”林静回答道，“王部长和周教授刚离开不久。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王部长和周教授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好小子，总算醒了！感觉如何？”王部长大步走到床前，力道适中地拍了拍陈远的肩膀。
“命硬，因祸得福了。”陈远笑了笑，将神识的改变告知了二人。
“五百米？”周教授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这数据太惊人了！”
王部长则重重点头：“好！这样一来，你小子的战略价值又提升了！”
众人又聊了几句关于伤势恢复和后续的安排。期间，陈远注意到林静看向他的眼神深处，除了关切，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使用道石力量的代价，在基地高层并非秘密。
话题暂告一段落，陈远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对林静道：“林静，给我我倒杯水？”
林静点了点头，立刻起身。
看着她的背影，陈远脑海中下意识地搜寻着一个记忆片段，随口问道：“对了林静，四年级语文课本里，是不是有篇《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后面是什么来着？有点想不起来了。”
话一出口，陈远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塞下曲》？小学四年级？
他努力回想，却发现关于这首诗，关于四年级那一整年，甚至前后几年的许多事情，班主任的模样，常玩的游戏，记忆都变得极其模糊，如同被水浸过的字画，只剩下斑驳残缺的影像和大量无法填补的空白！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掠过脊背。
代价！又是这个代价！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它如此具体地呈现在眼前，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缺失感，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心悸的空洞。
林静端着水杯走回来，听到他的问题，脚步微微一顿。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里面有关切，有心疼，也有一种对这个规则的无奈。她将水杯递给他，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些：“《塞下曲》后面是‘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陈远，你……”她没有问出口，但那未尽之语彼此都明白。
陈远接过水杯，指尖稳定，脸上已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这次‘学费’交得有点多，四年级的‘存稿’丢了不少。”他用了一个轻松的比喻，试图冲淡这沉重的氛围。
王部长和周教授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与理解。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是无法回避的规则。
“活着就好，活着就还有无限可能。”王部长沉声道，拍了拍陈远的肩膀，这一次，动作充满了安慰的力量。
陈远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水。实力的飞跃是真实的喜悦，但记忆的缺失也是刻骨的提醒。
内视着丹田内温润的道石，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条力量之路，每一步都伴随着取舍。他必须带着这些失去，更加坚定地走下去，为了守护那些绝不能失去的人与事，哪怕所有的记忆都从脑海里被全部清除。
“石头兄啊石头兄，我都认为踏上了修真路，使用了你的力量就不用付出记忆了，你依然你，不知道下次向你许愿，或者再次使用你的力量，不知道会付出什么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