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行如同烈火与鲜血般燃烧着的,充满了磅礴气势的巨大标题——《第一个国家发展五年计划》——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姿态,狠狠撞入在场所有苏维埃巨头的眼帘时!
整个斯维尔德洛夫大厅,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极致的寂静!
“五年……计划?”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来自国家电气化委员会的年轻技术官僚,下意识地,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喃喃地念出了这个词。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大厅里,却清晰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计划!
这个词,他们当然不陌生。他们每天都在制定各种各样的计划——粮食征集计划、工厂生产计划、铁路运输计划……
但是,当“计划”这个词,与“五年”这个宏大的时间单位,以及“国家发展”这个至高无上的概念,被强行捆绑在一起时,它就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从未听闻过的、充满了神秘与未知力量的……全新魔咒!
它所蕴含的那股系统性、科学性和前所未有的宏大叙事感,就如同一柄无形的万吨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灵魂之上!
这……这是什么意思?!
沃尔科夫和李可夫等人,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们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大字,只觉得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疯狂地向上蹿升!
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足以颠覆他们所有认知和权威的……危险!
就在这全场骇然的时刻,保尔那平静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如同创世之初的神谕,缓缓响起,为这个划时代的伟大概念,做出了第一次,也是最权威的定义!
“是的,同志们。”
“‘五年计划’,这就是我为我们伟大的苏维埃祖国,所找到的那条唯一能够摆脱落后、战胜敌人、走向辉煌的道路!”
保尔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他手中的教杆,在那巨大的图板上,重重地点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脆响,将所有人的心神,都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它的核心思想,非常简单!”
“那就是——由我们无产阶级的先锋队,由我们伟大的党,来扮演那个‘看不见的手’!由国家,来集中调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资源——人力、物力、财力——以五年为一个战略周期,有计划地、按比例地,对整个国民经济,进行一次彻底的、全面的、脱胎换骨式的升级与改造!”
轰!!!!!!!!!
当“集中调动一切资源”、“有计划、按比例”、“对整个国民经济进行改造”这些充满了力量与决心的词汇,从保尔的口中,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真理姿态被抛出时,整个会场,彻底炸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派别,无论立场,都被这套理论中所蕴含的那股磅礴的、君临天下的宏伟气魄,震得头皮发麻,心胆俱裂!
这……这已经不是经济学了!
这是战争!这是用指挥千军万马的思路,来指挥一个国家的经济!
“而在这第一个五年里,”保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只有一个核心目标,一个压倒一切的优先事项——”
他手中的教杆,重重地划过图板上那片代表着乌拉尔和西伯利亚的区域,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工厂符号!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优先发展重工业!建立起我们自己的钢铁、煤炭、电力、机械制造的强大基础!因为只有这些,才是我们能够抵御帝国主义侵略的唯一保障!才是我们手中那把能够保护人民的……枪!”
话音落下,保尔猛地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睛,“射”向了脸色惨白的沃尔科夫,发起了最猛烈的、毫不留情的总攻!
“沃尔科夫同志!你刚才说,我们的经济管理,要尊重规律,要脚踏实地!我完全同意!”
“但是!请你告诉我,我们现在所谓的经济管理,有规律可言吗?!”
保尔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质问!
“今天,粮食不够了,你们就头疼医头,去农村搞紧急征集!明天,钢材短缺了,你们又脚疼医脚,临时从国外高价进口!后天,电力又告急了,你们才想起来要去修水电站!”
“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无序状态!这种永远被问题追着屁股跑的混乱局面!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稳健’吗?!不!这不是稳健!这是混乱!是无能!是对我们伟大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最大亵渎!”
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刺刀,一刀,又一刀,狠狠地捅进了保守派官僚们的心窝!将他们那套“摸着石头过河”的零散想法,批驳得体无完肤、一钱不值!
“而计划!同志们!”
保尔的声音,充满了神圣的感染力!
“‘计划’,才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相对于混乱无序的资本主义世界,最根本的、最核心的优越性体现!它能让我们提前预见问题,提前调配资源,将我们有限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攥成一个拳头,朝着一个明确的目标,狠狠地打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科学!这,才是真正的雷霆万钧!”
寂静!
全场一片死寂!
那些之前还在为“乌龟胜利论”鼓掌的保守派官员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想反驳,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因为保尔根本不是在和他们辩论某一个具体的经济数据,或者某一项具体的政策!
他是在……降维打击!
他从一开始,就构建了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更高级的、更系统的、在理论高度上足以将他们彻底碾压的……全新理论体系!
在“五年计划”这个宏伟而又科学的框架面前,他们那些零散的、陈旧的、建立在农业国思维上的“经验之谈”,显得是那样的可笑、幼稚,和不堪一击!
而那些技术官僚,那些激进派的将领们,他们的眼睛,则前所未有地亮了起来!
他们看着保尔,看着那幅巨大的图板,就像是迷航的水手,终于看到了指引方向的灯塔!就像是饥渴的信徒,终于听到了梦寐以求的福音!
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这才是能够带领苏维埃,冲破一切艰难险阻的伟大蓝图啊!
就在这保守派阵营彻底失声,即将被这股不可阻挡的理论洪流彻底冲垮的危急时刻——
一个尖锐的、充满了嫉妒与不甘的嘲讽声音,猛地从沃尔科夫的身后,响了起来!
只见一位主管财政的、以刻薄和保守着称的经济学家,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无法从理论上攻击保尔,便决定从最现实、最致命的一点,发起刁难!
他指着保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极致的讥讽,尖声叫道:
“空有理论有什么用?不过是画在纸上的大饼罢了!”
“我只问你一句,柯察金同志!具体的数字呢?你的这个什么‘五年计划’,到底能让我们的钢铁产量,达到多少?!”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扫过全场,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个在他看来,绝对是天方夜谭、足以让保尔当场出丑的数字!
“一千万吨?!”
“哈哈哈哈!你能让我们的钢铁年产量,在五年内,达到一千万吨吗?!”
他狂笑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与鄙夷。
要知道,当时整个苏维埃联盟,拼尽全力,一年的钢铁产量,也不过区区四百多万吨!
五年内达到一千万吨?
那不是奇迹!那是神话!是彻头彻尾的、足以笑掉所有人大牙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