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沈嫣的生活似乎暂时回归了某种平静的轨道。
那瓶“烈焰椒烤灵蜥尾”味零食丹上交后,苏清寒倒是没再立刻提出什么更离谱的要求,
只是传讯符里懒洋洋地评价了一句“辣度尚可,焦香不足,下次改进”,便没了下文。这让沈嫣在松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慕容芷依旧会时不时送来些点心羹汤,或是以探讨丹方为名过来小坐。
两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愈发明显,但谁都没有再去触碰那夜关于布娃娃的深层话题。
慕容芷的关怀体贴而自然,如同润物无声的细雨,让沈嫣在师尊的“魔爪”下得以喘息,心底那份依赖与暖意也日渐滋长。
这日清晨,天光微熹,晨露未曦。
沈嫣起了个大早,呼吸着灵枢峰特有的、混合着百种药草清香的空气,觉得连日的疲惫都被洗涤一空。
她信步走到自己负责照料的药田边,准备进行日常的梳理和灌溉。
这片药田是她的心血,里面种满了各种珍稀或常用的灵植,长势喜人,郁郁葱葱。晨光透过薄雾,在沾满露珠的叶片上跳跃,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宛如仙境。
她挽起袖子,熟练地施展灵雨诀,细密的水雾均匀地洒落在灵植上。
然后又取出特制的玉锄,小心翼翼地开始剔除杂草,疏松灵土。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灵力控制,但她却乐在其中。
只有在面对这些不会说话、只会以生长回报她的灵植时,她才能感到全然的放松和宁静。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将药田映照得一片明亮。
沈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毫不在意,专注地检查着一株即将成熟的“月华草”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自身后的小径传来。
沈嫣并未立刻回头,灵枢峰上来往的杂役弟子不少,她早已习惯。直到那脚步声在她身后的田埂上停下,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师妹今日倒是好兴致。”
沈嫣动作一顿,回过头,只见慕容芷正站在田埂上,一身素雅衣裙,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笑吟吟地望着她。她手里依旧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慕容师姐?”沈嫣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习惯了,一日不来看看,总觉得不踏实。师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晨起无事,想着你或许还未用早膳,便做了些清淡的送来。”
慕容芷说着,目光落在沈嫣沾了些泥土的手上和那株长势喜人的月华草上,眼神柔和,“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打扰师妹劳作了。”
“没有的事,正好也忙得差不多了。”
沈嫣连忙道。她放下玉锄,走到田边的水渠旁,就着清澈的泉水洗了洗手,然后才走向慕容芷。
慕容芷将食盒放在田埂旁一块光滑的大石上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一壶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灵茶。
“师姐总是这么客气。”沈嫣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她都快被慕容芷喂胖了。
“顺手之事。”慕容芷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灵茶,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整片药田,眼中流露出赞赏,
“师妹将这片药田照料得极好,许多灵植的长势甚至超过了专司此道的百草峰药田。看来‘饕餮仙子’之名,不仅在于炼丹,这培育之功亦是了得。”
被如此直白地夸奖,沈嫣脸上微热,心里却有些小得意:“师姐过奖了,只是熟能生巧罢了。而且这些灵植自己也争气。”
两人便坐在田埂的大石上,就着晨光和微风,用起了简单的早膳。
慕容芷似乎对这片药田很感兴趣,不时询问一些灵植的习性、嫁接技巧或是不同灵植间的伴生效应,问题都颇为内行,并非泛泛而谈。
沈嫣难得遇到能聊这些的同门,也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讲解起来,甚至亲自带她去看几株自己精心培育的变种灵植。
慕容芷跟在她身侧,认真倾听着,目光偶尔从沈嫣神采飞扬的侧脸,落到她因为兴奋而比划着的手指上,眼神深邃而温柔。
“……所以只要控制好紫云英和凝露草之间的灵力流转比例,就能一定程度上催发月华草的变异,提高其吸纳月华之力的效率……”沈嫣正说到兴头上,忽然感觉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
她疑惑地转头,只见慕容芷微微靠近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一侧。
“沾到泥土了。”慕容芷柔声解释,指尖那微凉柔软的触感一掠而过。
沈嫣的身体瞬间僵住,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疯狂地跳动起来。
方才侃侃而谈的流畅瞬间消失,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脸颊被触碰过的地方那挥之不去的、细微的痒意和灼热感。
(又、又来了!)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慕容芷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神色自然地收回手,指尖捻掉那一点根本不存在的泥痕,继续刚才的话题:
“师妹此法甚妙,可是借鉴了上古农经里的‘五行相济’之法?”
“啊?呃……是、是的……”沈嫣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胡乱地应着,根本不敢看慕容芷的眼睛,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接下来的时间,沈嫣彻底失去了之前的从容。
她心神不宁,回答问题变得磕磕绊绊,眼神飘忽,时不时就要偷偷瞥一眼慕容芷那纤长白皙的手指,然后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慕容芷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查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体贴地没有戳破,只是将话题引向更安全的领域,语气依旧温和自然。
直到早膳用完,慕容芷起身告辞,沈嫣都还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药田之事,多谢师妹解惑。”慕容芷微笑着说道,目光在她依旧泛着红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轻柔,“日后若有闲暇,我再来向师妹请教。”
“哦……好、好的……”沈嫣讷讷地应着,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送走慕容芷,沈嫣独自站在药田边,望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晨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悸动和混乱。
她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慕容芷指尖拂过的地方。
(她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突兀地冒出来。
可是……为什么?
那种温柔的触碰,那种专注的眼神,那种无处不在的关怀……慕容芷的心思,几乎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了那里,只差最后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沈嫣不是木头,她感觉得到。只是……只是她还没准备好。
身份的错位,未来的迷茫,以及心底那一丝残存的、属于过去性别的别扭,都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可是,慕容芷的温柔就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正在不着痕迹地将她包裹,让她无处可逃,也……渐渐不愿去逃。
她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玉锄,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专注了。药田里的灵植依旧生机勃勃,但她的心,却已经乱了。
阳光温暖,晨露渐干。
灵枢峰的一切仿佛都和往常一样,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这温暖的晨光里,悄然改变,无声蔓延。
而那不紧不慢、逐渐靠近的脚步,似乎也预示着,某些避无可避的事情,正在一步步走向明朗。
(感谢云河的勒比克星人的催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