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顾晏辰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壁，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半拍。
他直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
苏漾居然主动约他见面了。
他们几乎没有过正经交集，唯一的那次近距离接触，还是办公室里那场引发误会的意外。
他对她暗藏的心思，从来没敢宣之于口，原以为这辈子只会以“季珩朋友”的身份，远远看着她，却没想到她会主动递来邀约。
“感谢顾总愿意出来和我见面。”苏漾在他对面坐下，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素净的脸上没施粉黛，却依旧让顾晏辰移不开眼。
“叫顾总多生疏。”顾晏辰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不如直呼其名。”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苏漾笑了笑，眼底带着点轻松的暖意，“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的，苏漾。”
这是顾晏辰第一次亲口叫出她的名字，三个字在舌尖滚过，带着难以言喻的悸动，让他的内心掀起一阵波澜。
仅仅是这样简短的对话，都让他忍不住心生喜悦，连指尖都泛起微热。
“我就开门见山了。”苏漾收起笑容，语气变得认真，“我找你，主要是为了季珩的事情。我想知道，他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说我的？还有我们的关系，他在你们面前，是怎么定义的？”
顾晏辰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心底那点雀跃像被泼了盆冷水，凉了半截。
原来，她主动约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季珩。
那份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浓重的酸涩取代，堵得他胸口发闷。
“苏漾，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他看着她，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自觉的试探。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含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缱绻，几乎要让苏漾误以为他对自己有别的心思。
“我只是试探着问问。”苏漾并未察觉他的异样，语气坦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不会勉强。”
“我愿意说。”顾晏辰几乎是立刻回应，生怕她就此放弃追问，生怕这场来之不易的见面就此结束，“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顾晏辰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只是，你为什么选择问我，而不是温景然？他和季珩的关系，也很好。”
温景然性格外向，看起来更和蔼可亲，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顾晏辰心里清楚，苏漾选择他，或许只是觉得他“好说话”，却不知道，这份“好说话”，只针对她一人。
“一是因为我和温院长还不太熟，二是……”苏漾想了想，笑着说，“我觉得你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顾晏辰扯了扯嘴角，没戳破她的话。
他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失落，缓缓开口：“季珩很少在我们面前主动提起你，或者说，他很少提起你们之间具体的相处。”
他顿了顿，回忆着季珩每次聚会时的样子，补充道：“他说得最多的，是他的不安和害怕。害怕你会离开他，害怕你对他的感情不够深，害怕你们的关系走不长远。”
“至于你们的关系……”顾晏辰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你是比他的事业、比他拥有的一切都更重要的人。正因为太在乎，所以你不愿意和他结婚，才让他更加不安，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苏漾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眼神里带着点若有所思，久久没有说话。
原来，季珩在她面前隐藏了这么多情绪，那些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他的心里竟然藏着这么深的不安。
顾晏辰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苏漾，你知道季珩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比如食物、衣服，那些具体的喜好。”
苏漾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片刻，不确定地说：“他喜欢蓝色，喜欢吃鱼？还有……喜欢散步？”
这些都是她自己喜欢的，季珩平时和她在一起，似乎也总是陪着她做这些事。
顾晏辰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里带着点苦涩，又带着点了然。
他就知道，季珩在这段感情里，迁就得有多彻底。
“他以前的喜好，并不是这样的。”顾晏辰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这些，应该都是你的喜好吧？”
苏漾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确实是我的喜好，他说他也喜欢。”
“他现在最大的喜好，就是你。”顾晏辰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涩，“所以在你面前，他愿意迁就你的一切，把你的喜好当成自己的喜好，把你的习惯变成自己的习惯，甚至慢慢丢掉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苏漾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知道季珩对她用情很深，却没想到，这份深情已经到了如此毫无保留、甚至失去自我的地步。
那些她以为的“志同道合”，原来全是他的刻意迁就。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感动，有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那你可以告诉我，他过去的喜好吗？”苏漾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恳求。
顾晏辰心里酸涩难忍，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如实告知了季珩以前的喜好。
不喜欢吃鱼，尤其偏爱螃蟹和虾；
不喜欢散步，更爱待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以前并不执着于蓝色，反而更偏爱黑色和灰色……
每说一项，苏漾的眉头就蹙得更紧一分，心里的愧疚也更重一分。
晚上回到庄园，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季珩坐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忽然顿住了。
他面前的盘子里，摆着好几道螃蟹和虾，甚至还有一只硕大的帝王蟹，都是他以前很喜欢，却因为苏漾不喜欢，而再也没吃过的菜。
“今天厨子怎么想起做这些了？”季珩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语气里带着点疑惑。
“是苏小姐特意吩咐的。”管家恭敬地回答。
季珩猛地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漾，眼底满是惊讶。
“不能总是你迁就我的喜好。”苏漾迎着他的目光，语气自然，“这么多菜，也该有你喜欢的。”
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席卷了季珩，像暖流一样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看着桌上那些熟悉的菜肴，又看向苏漾平静的侧脸，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原来，她竟然会特意为他准备喜欢的菜。
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在乎，都让他觉得无比满足，无比开心。
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疑惑很快涌上心头。
自从和苏漾在一起后，他的喜好几乎完全跟着她变了，她不喜欢虾和螃蟹，他便再也没碰过，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自己以前喜欢这些。
她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季珩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期待又好奇。
“你的朋友告诉我的。”苏漾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顾晏辰？”季珩的脸色瞬间变了，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你们见面了？”
“嗯，今天下午见了一面。”苏漾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补充道，“他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包括你以前的喜好。他还说，希望我能对你好一点……”
后面的话，季珩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脑海里只剩下“他们见面了”这五个字。
一股莫名的怒火和嫉妒，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喜悦。
他可以接受顾晏辰知道他的喜好，可以接受顾晏辰关心他的感情，却无法接受顾晏辰和苏漾私下见面。
他们之间，本就因为那次办公室的意外有过误会，他心里那份对顾晏辰的防备，从未真正放下过。
可他看着苏漾坦然的眼神，看着她为他准备的菜肴，到了嘴边的质问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生气，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更不能让苏漾觉得他不尊重她的社交。
他好不容易才让苏漾对他敞开心扉，好不容易才感受到她的在乎，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猜忌和嫉妒，再次把她推开。
季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的翻涌的情绪，脸上挤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原来是这样，他倒是有心了。”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放进嘴里，却觉得索然无味。
嘴里的鲜香，完全抵不过心里的酸涩和醋意。
他努力装作平静，努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可握着筷子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收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他怕自己的情绪会失控，怕自己会说出伤害苏漾的话，只能死死克制着。
这份隐忍的醋意，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的心上，不疼却磨人，让他食不知味。
而顾晏辰，显然没有苏漾这样的“好运”。
第二天早上，顾晏辰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珩穿着一身蓝色西装，脸色阴沉得吓人，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显然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显然，季珩是特意来“找他”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