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坐在庄园的茶水间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小时，才终于敲下一段文字。
他斟酌着措辞，既怕说得太直白让苏漾伤心，又怕含糊其辞耽误事。
屏幕上的消息写着：“苏总，最近庄园里有些奇怪，赵副总和管家总说季总关注姜助理，昨天姜助理还进了季总的书房，季总没拦着。我不确定是不是误会，但觉得该跟您说一声。”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陈默重重叹了口气。
他跟着季珩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季珩对苏漾的在意，可这几天的“反常”又让他心里发慌。
万一真有什么事，苏漾远在普罗旺斯，肯定会难过。
此时的普罗旺斯，古堡画室里满是薰衣草的香气。
苏漾正握着画笔，在画布上勾勒花海的光影，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起手机，看到陈默的消息时，画笔“嗒”地掉在颜料盘里，紫色的颜料溅在白色的亚麻围裙上，像一块突兀的印记。
“季珩爱上别人？”苏漾低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手机，屏幕边缘硌得指节泛白。
她第一反应是荒谬。
那个为了她能自伤、能放弃半壁江山的男人，怎么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变心？
可陈默的话又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姜芮进了书房，季珩没拦着。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薰衣草田，风卷起紫色的花浪，却吹不散她心里的乱。
她想起自己对顾晏辰的“不忍心”。
明明爱着季珩，却没彻底推开顾晏辰，难道季珩也和她一样，对别人动了恻隐之心？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细密的网，缠紧她的心脏。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喜新厌旧吗？
哪怕是季珩那样炙热的爱，也会有冷却的一天？
苏漾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翻到番茄小说App，点开林疏桐那本冷门书籍。
她盯着自己之前留的段评，犹豫了几秒，敲下一行字：“最近有点烦，想找个地方散心。”
这不是请求，更像是情绪的宣泄，却成了顾晏辰眼中的“信号”。
顾晏辰看到消息时，正在顾氏集团开董事会。
他借口“紧急事务”，中途离席，抓起外套就往机场赶。
飞机起飞时，他还在反复确认消息。
苏漾主动联系他，这还是第一次。
他甚至想象了无数种见面的场景，却没料到，当他推开古堡大门时，苏漾会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刻意的“热情”，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疲惫。
接下来的几天，顾晏辰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苏漾。
早上陪她去薰衣草田写生，中午帮她准备不甜的伯爵红茶，晚上窝在客厅看老电影。
可他还是发现了异常。
苏漾画薰衣草时，笔触总是犹豫，常常盯着画布发呆；
吃饭时也没胃口，连最爱的栗子蛋糕都只吃了一口；
晚上看电影时，眼神会无意识地飘向手机，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怕什么。
“漾漾，你到底怎么了？”这天晚上，顾晏辰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
“你这几天都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漾的指尖摩挲着电影遥控器，声音轻得像风：“没什么，就是有点想S市了。”
“骗人。”顾晏辰握住她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她的冰凉，
“你画画时会走神，吃饭时会叹气，甚至看我的时候，眼神都在飘。你不愿意说没关系，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哪怕是陪你回S市，或者陪你去别的地方，我都可以。”
苏漾抬起头，撞进顾晏辰认真的眼底。
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纯粹的心疼。
积压了几天的情绪突然决堤，她没忍住，扑进顾晏辰怀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
她想起季珩以前说的“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想起之前在巴黎季珩为了见她连夜赶来，想起他抱着她时说“怕你走”。
那些画面曾经让她觉得安稳，可现在，陈默的消息像一把刀，把所有的安稳都割碎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居然相信“永远”这种虚无的承诺。
顾晏辰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从没见过苏漾哭。
以前的苏漾总是冷静、理智，哪怕受了委屈，也只会默默消化，从不会这样失控。
他笨拙地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擦过她脸颊的眼泪，温热的触感让他心疼得厉害。
他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发泄情绪。
哭了很久，苏漾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从顾晏辰怀里抬起头，眼底还带着红血丝，却多了几分清醒的坚定。
她苏漾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如果季珩真的变心，她大可以离婚，季氏的股份在她手里，番茄心理的事业也足够支撑她的生活，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变心的男人伤心。
更何况，季珩让她难过，她也得让季珩尝尝这种滋味。
“我从没想过，会看到你这样哭。”顾晏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语气里满是心疼。
“晏辰，你爱我吗？”苏漾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得像在确认什么。
“当然爱。”顾晏辰没有犹豫，眼神里满是笃定，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你永远不会爱上别人，对吗？”
“永远不会。”顾晏辰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不管是以什么身份。”
苏漾靠回他怀里，声音轻却坚定：“那这段时间，你好好陪陪我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漾每天都会和季珩打视频电话。
她刻意控制着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可季珩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会跟他分享古堡的趣事，也不会追问他研发的进度，每次通话都只是简单的“我很好”“你好好工作”，眼神也总是飘向别处，很少和他对视。
“漾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天视频时，季珩皱着眉问，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是不是在普罗旺斯待得不舒服？”
“没有，就是怕打扰你工作。”苏漾避开他的目光，手指划过屏幕边缘，
“芯片研发不是到关键阶段了吗？你别分心，早点完成，我们就能见面了。”
季珩还想追问，苏漾却以“要去洗漱”为由，匆匆挂了电话。
看着黑掉的屏幕，季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总觉得，苏漾好像在刻意疏远他，可他又找不到原因，只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到芯片研发中，盼着早点完成，去普罗旺斯见她，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庄园里的局势已经尘埃落定。
安全情报局的人在姜芮试图将“核心资料”再次传输给麦利坚时，当场将她抓获。
而芯片的最终测试也顺利完成，沈砚拿着测试报告，在客厅里向季珩和赵副总汇报：“所有参数都达标，假资料已经成功误导麦利坚那边，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基于假资料研发，不出三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辛苦大家了。”季珩的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轻松，他拿出手机，拨通陈默的电话，
“你现在立刻安排私人飞机，我要去普罗旺斯，越快越好。”
陈默此时刚从季氏总部开完会，还不知道庄园里的变故。
接到季珩的电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季总现在去普罗旺斯，要是苏总知道季总“变心”的事，两人岂不是要吵架？
他没敢耽误，一边安排飞机，一边赶紧给苏漾发消息：“苏总，季总已经完成芯片研发，现在要坐私人飞机来普罗旺斯，大概明天上午到。”
发送完消息，陈默长长叹了口气。
他现在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不然以苏总的脾气，恐怕不会轻易原谅季总。
而远在普罗旺斯的苏漾，看到陈默的消息时，正坐在古堡的露台上。
晚风卷起她的长发，她握着手机，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有期待，有不甘，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她要让季珩知道，她苏漾不是离不开他，失去她，是他的损失。
夜色渐深，薰衣草田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漾站起身，转身回古堡，脚步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