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嗓音又娇又亮，格外耳熟——是苏见微。
“哎呀你们别闹！”苏清微的声音裹着明显的醉意和藏不住的炫耀，“是真的啦！我今天刚去见他，你们猜怎么着？一见面，话都没说两句，他就直接把我拉过去……”
沈清芝捏着酒杯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法式热吻！超用力的那种！我都懵了！”苏见微的声调扬高，每个字都浸透着得意，“我以前还总瞎担心他太克制、太冷静，原来全是错觉！我还怕他被外面的洋妞迷住，结果你们是没看到他那样子……分明是想我想得不行了……”
闺蜜团顿时爆发出一阵羡慕又起哄的尖叫。
“啧啧啧，看来傅少爷这回是彻底栽在我们微微手里了！”
沈清芝只觉得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耳膜上。杯中的酒液忽然变得苦涩难咽，一股冰凉的寒意从指尖窜起，迅速蔓延至心底。
原来她煞费苦心设计的相遇、那些自作聪明的撩拨，在别人正大光明的恩爱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甚至没能在他心里激起半分涟漪。他转身就能对苏见微投入那般热烈的激情，而自己那个近乎豁出去的“意外”，在他眼里，恐怕不过是个荒唐可笑、转眼即忘的小插曲。
美人计没用！看来这一套，也只有靳寒烨那个笨蛋才会一次次地上钩，可是他死了。
想到靳寒烨，她心头更是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烦闷，将那杯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过喉咙，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那片空茫的失落。她猛地放下酒杯，几乎是仓促地站起身，将自己重新隐入酒吧昏暗交错的光影里，头也不回地悄然离开。
周予墨的短信又像雪花一样飞来，约她下次单独的约会。
沈清芝给他回复：再说吧，最近有点忙。
第二天，沈清芝还是照常去了包七七的脱口秀现场。每周追她的线下演出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连座位都固定在了老位置。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傅廷砚这条线时，却意外发现他就坐在第三排。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气质矜贵疏离，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看见了又怎样？沈清芝早已没了当初的心思。她像个最普通的观众，该鼓掌时鼓掌，该互动时互动。演出结束后照常去后台和包七七打了个招呼，自始至终，没往傅廷砚的方向多看一眼。
她想，他大概早就不记得她这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了。
就这样连续过了一个月，傅廷砚每周都没有缺席包七七的脱口秀，但这周傅廷砚没来。
唯独这一周，他缺席了。
沈清芝随手刷到苏见微的社交媒体——一张精心构图的双人晚餐照片，虽然未露脸，但男士腕表的那只手她认得。配文是：“重要的日子，和重要的人。” 她立刻明白，傅廷砚是去庆祝他们的某个纪念日了。
她心下并无波澜，只漠然划走。眼下她有更紧要的事：通过苏见微近期合作的画展，她已顺利搭上那位关键的投资人，拿到了联系方式。双方约好有机会面谈画作买卖。
然而下一周，傅廷砚又出现了。
并且，他买的座位紧挨着她的。
沈清芝如坐针毡，那种想要转头和右边的男士说话的念头破土而出：你知道你未婚妻是肇事杀人犯吗，你知道你未婚妻有打胎史吗？你知道你未婚妻有吸毒史嘛？
脑袋里天人交战，那天她格外的沉默，连去包七七后台，包七七都说：“芝芝，你今天情绪不对吗？看你眼神放空，我今天都没好意思和你互动。”
沈清芝叹气：“还好你没找我互动，不然就露馅我没在听了，当时我的确在思考别的。”
这时助理跑进来敲门：“七七，有粉丝找你签名，要让他进来吗？”
包七七说：“可以啊，让他进来吧。”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竟是傅廷砚。包七七笑着接过他递来的写真，龙飞凤舞地签上名。然而傅廷砚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包七七身上，而是径直看向一旁的沈清芝。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平静地递过来一张票根，声音低沉：“这位女士，你刚才坐我旁边时，票根掉了。”
不过是一张看过即弃的票根而已，本不必特意送还。
沈清芝微微一怔，随即眉眼弯起，漾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双手接过：“真是太谢谢您了，我都没注意到。”
一旁的包七七签完名，抬头笑着插话：“傅先生，需要to签吗？可以指定哦。”
傅廷砚像是这才将注意力从沈清芝身上移开，转向包七七，语气温和却略显疏离：“麻烦的话就不用了…如果可以，就写‘致傅先生’就好。”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单人旁的傅。”
“小意思！”包七七利落地签上，将写真递还给他。
傅廷砚接过写真，却没有立刻离开，目光状似无意地再次扫过沈清芝，然后对包七七提出了一个看似困扰他已久的问题：“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大家的票都是怎么抢到的？上周我就没能抢到，所以遗憾缺席了。”
包七七闻言，有点歉然地笑了：“这个嘛…我还真不清楚大家的手速是怎么练出来的，全靠缘分？”她说着，很自然地把话题抛给了身边的沈清芝，“诶，芝芝你不是每次都能抢到好位置吗？你有什么秘诀没？快传授一下。”
沈清芝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机会来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快。她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点小得意，却又努力表现得只是热心分享的样子，看向傅廷砚：“其实是有一些操作小技巧的，不算很难。要不…我把具体的流程步骤整理一下，微信发给你？”
她的话音自然得像只是提出一个最便捷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