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青铜钉发的芽穿透了量劫倒计时。
林风蹲在星陨阁的断垣下磨剑,剑锋刮落的铁锈里渗出星璇的笑声。道祖的残蜕还挂在桃树枝头,像件被虫蛀空的袈裟,风一吹就露出里子——那竟是星渊年轻时抄录的《道经》,纸页间爬满啃食因果的蠹虫。
阿哥瞧这个!
七岁模样的星璇从瓦砾堆里刨出个陶罐,罐底沉着半块霉变的麦芽糖。林风指尖刚触及糖块,整座废墟突然泛起青光,三十三重天外天的星轨竟在霉斑里流转。他看见道祖的元婴正在糖块里结茧,茧丝却是星陨族人被抽干的灵根。
星核第三十八跳时,昆仑山的雪下了起来。
这不是寻常雪,每片雪花都裹着化神修士的残识。林风掬了把雪搓脸,掌心突然显出《活体本源》的拓片——墨迹渗进掌纹,竟与银色树苗的根系连成地契。地契末尾按着血手印,指节纹路与道祖书房镇纸上的蟠螭纹严丝合缝。
该拆梁了。星渊的残影倚着半截界碑抽烟袋,火星子溅到哪,哪就浮出被香火熏黑的房梁。林风瞧见梁上刻满度劫口诀,最隐蔽的椽子缝里塞着星璇的乳牙——那牙上沾的不是糖霜,是时空蛀洞最原始的脓血。
银色树苗突然暴长。
枝桠捅破量劫倒计时的封皮,三十三朵因果花在风雪里炸成纸钱。林风接住张纸钱细看,朱砂画的根本不是往生咒,而是道祖年轻时在祠堂偷换命格的契书!契书背面洇出星璇的掌印,掌纹里缠着被炼成蛊虫的《星渊手札》。
道祖的茧开始吐丝。
那些丝线穿过林风的丹田,在三十三重天外天织成榜单。每个上榜的名字都连着根脐带,脐带另一端是正在啃食时空之泪的婴孩。林风突然发笑,震得榜单簌簌掉渣——哪里是什么天骄,分明是道祖养在香火鼎里的蛊王!
林风刨开铃铛上的冰碴,发现内壁刻着星陨族祭文。当第一片雪落在祭文上,整座昆仑山突然褪去皮肉,露出森森铁骨——这哪里是仙山,分明是星渊用族人脊梁炼的镇界碑!碑文裂缝里渗出麦芽糖的甜腥,引来成群的时空蠹虫。
烧罢。星渊的烟锅叩在界碑上,溅起的火星点燃因果链。火舌舔过之处,香火账化作飞灰,露出底下青石板刻的《道经》。林风蹲身细辨,发现灭门那夜浸透石板的靛蓝色,原是星璇被炼成本源时淌出的魂血。
道祖的茧破了。
飞出的不是彩蝶,是只缺了左翅的秋蝉。蝉鸣震碎三十三重天外天的琉璃瓦,瓦片坠落处浮出千万张族谱。林风接住自家那页,看见二字正被蠹虫啃成星渊的绝笔——那绝笔的墨,是星璇及笄那日捣的凤仙花汁。
银色树苗突然开花。
三十三朵花苞里蜷着星陨阁的旧砖瓦,最盛那朵托着星璇的银铃。当晨光刺穿量劫倒计时,林风看见新生的树苗下堆满蝉蜕——每只空壳里都塞着半本没烧完的香火账,账册扉页的朱批,赫然是道祖临死前咬断的舌根。
走啰!星渊的残影拎着陶罐往山下晃,罐口漏出的不是糖渣,是正在重织的因果链。林风回头望时,昆仑铁骨上已抽出新芽,芽尖顶着星璇没吃完的麦芽糖——糖块里裹着的青铜钉,此刻正化作桃树下的春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