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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眸的注视,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楔入西崖的骨髓,将时间都冻结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影寒的身影,不再是磐石,而是一座濒临喷发的冰山,终日矗立在鹰嘴岩的绝巅。深灰色的斗篷在日益凛冽、如同刀锋割面的山风中狂舞,兜帽下的目光比万载玄冰更冷,死死锁住铁脊峰方向那翻涌不息、仿佛永不餍足的血色浓雾。每一次呼吸,都带起浓重的白霜,在她身前缭绕不散,如同为逝去的温暖招魂。

齐思瞒的脊背仿佛一夜之间佝偻了许多。他沉默地加固着破屋,用浸透桐油、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硬木和带着棱角的粗粝山石,垒砌起一道矮矮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防御的围墙。

在屋前屋后,他埋下了淬着剧毒、能撕裂猛兽腿骨的铁蒺藜,布下了触发后能射出密集毒箭的机括陷阱。他将自己珍藏多年、几乎视为性命的几张泛黄符箓——一张闪烁着微弱金光的“金刚护身符”,一张刻画着扭曲雷纹的“掌心雷符”,还有一张气息最为晦涩、仿佛能引动地脉之力的“厚土陷阵符”——郑重其事地塞进陆祤怀里,又将自己那柄跟随他半生、饮血无数的淬毒短匕,用破布仔细缠好,别在陆祤腰间。做完这一切,他只是用力拍了拍陆祤完好的左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凝重和如同赴死般的决绝。

被这种级别的掠食者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陆祤的右臂依旧软软垂着,臂骨粉碎的剧痛被一种更深的麻木替代。左臂的乌黑虽在影寒不惜耗费本源冰寒之力强行压制下褪去大半,却留下了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紫黑色疤痕,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那场炼狱般的遭遇。

他沉默地练习着左手控冰,指尖萦绕的寒气不再追求凌厉的杀伤,而是力求稳定、精准。他尝试凝聚出更小的冰鸟,让它们在空中划过更灵动的轨迹;尝试构筑更薄、却更坚韧的冰盾;甚至尝试冻结空气中的水分,形成一小片朦胧的雾气。

每一次成功的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力消耗和额角渗出的冷汗。他的眼神里,属于少年的最后一丝跳脱彻底熄灭,沉淀下一种与年龄格格不入的、如同历经沧桑般的坚毅和沉重。他望向山下赵家沟的方向,那里炊烟依旧,鸡犬相闻,却如同一幅脆弱的画卷,随时会被那翻涌的血雾彻底撕碎。

赵家沟,这数百人的山坳村落,此刻正沉浸在深秋收获后短暂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喜悦和对凛冬将至的朴素忧虑中。男人们将晒干的苞谷装入粗陶大瓮,女人们缝补着过冬的棉衣,孩子们在村口的晒场上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他们世代在此,习惯了山林的慷慨与暴戾,习惯了猎户带回的猎物和偶尔传来的野兽伤人的噩耗。他们知道西崖住着“怪人”,带着敬畏和疏远。然而,对于那高悬于铁脊峰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血色浓雾,对于那即将降临的、远超他们想象极限的灭顶之灾,他们懵然无知,依旧在命运的刀锋下,安然酣睡。

血眸的报复,选择了最恶毒、最精准、最能彻底碾碎影寒心理防线的时机与方式——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与希望初萌的交界处,给予赵家沟最彻底的绝望。

那是一个霜华浓重如雪、寒气刺骨的黎明。天地间弥漫着惨白的、粘稠得如同巨大裹尸布的浓雾,将沉睡的村落紧紧包裹。连平日里最警觉的看家犬,也蜷缩在窝里,不安地低呜着,却不敢吠叫。

突然!

铁脊峰方向,那翻涌不息的血色浓雾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血海,轰然决堤!不再是飘散的雾气,而是粘稠、沉重、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气息的血色洪流!它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如同溃堤的熔岩,汹涌澎湃地倾泻而下!血雾洪流所过之处,山林的翠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黑、碳化!碗口粗的树木如同被无形巨手抽干了所有生机,瞬间发出“咔嚓咔嚓”的爆响,化作漆黑的枯枝,在血雾中寸寸断裂、化为齑粉!清澈流淌的溪水染上污浊的暗红,如同脓血般冒着粘稠的气泡,散发出腐烂内脏的恶臭!

血雾无声无息,却带着贪婪的吞噬意志,漫过最后一道山脊,如同饕餮巨兽张开的无形血盆大口,将整个赵家沟一口吞下!

“啊——!我的脸!我的脸!”

“娘!娘!好痛啊!救我!”

“天杀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孩子!快跑!跑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绝望到撕裂灵魂的哭嚎、疯狂的咒骂和濒死的哀鸣,瞬间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破了黎明死寂的帷幕!血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无孔不入!它们钻进茅草屋的缝隙,渗透进土坯墙的孔洞,弥漫在狭窄的街巷!

普通的村民吸入一丝血雾,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强酸池!皮肤鼓起巨大的水泡,然后“噗嗤”一声破裂,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膜!肌肉在血雾的侵蚀下迅速溶解、消融,如同蜡油般滴落,露出森森白骨!剧烈的痛苦让他们在地上疯狂翻滚、抓挠,发出非人的嚎叫,几个呼吸间便化为一滩冒着气泡的脓血,彻底融入那翻腾的、粘稠的死亡之海中!

强壮些的猎户,目眦尽裂,挥舞着沉重的柴刀、锋利的猎叉,怒吼着劈砍向那无形的血雾!然而,柴刀劈过,如同砍中流水,毫无着力之处!猎叉刺出,只带起几缕微弱的涟漪!反而,那血雾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缠绕而上!猎户强壮的手臂接触到血雾的瞬间,皮肉如同遇到滚烫烙铁的积雪,迅速消融!露出惨白的臂骨!剧痛让他们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拼命甩动,却只是加速了血肉的溶解!几个呼吸间,原地只剩下几具包裹着残破衣物的、姿态扭曲的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眶无声地诉说着极致的恐惧与痛苦!

这是清洗!是灭绝!是掠食者之王对胆敢在它眼中庇护“亵渎者”的蝼蚁村落,最彻底、最残酷的抹杀!不留一丝痕迹!不留一点生机!

影寒站在鹰嘴岩的绝巅,冰冷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透镜,将山下炼狱般的景象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深灰色的斗篷在翻涌的血雾边缘剧烈鼓荡,猎猎作响,仿佛在与那死亡的气息对抗。

兜帽下,那张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绝美面容,没有丝毫表情的波动。然而,她紧握着古剑剑柄、覆盖着冰冷臂铠的右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金属臂铠的凹槽之中,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要将坚硬的金属捏碎!

她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山下那数百个鲜活的生命,在瞬间被剥夺、被溶解、被吞噬时爆发出的、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的灵魂哀嚎!那绝望、痛苦、不甘、对生的无尽眷恋、对死的无边恐惧…种种强烈到极致的负面意念,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淬了灵魂剧毒的钢针,狠狠地、持续不断地扎进她的意识核心!

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的母亲,在血雾如同毒蛇般破开木门的瞬间,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护住怀中襁褓里的婴儿。血雾缠绕上她的身体,她的皮肤迅速溃烂消融,露出白骨,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只是用最后残存意识,将婴儿向墙角推去…然而,婴儿的啼哭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汹涌而入的血雾彻底吞噬,只留下一缕微弱的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她“看”到了一个壮硕如熊的猎户,是村里有名的好手。他怒吼着,将手中沉重的柴刀如同标枪般掷向翻涌的血雾中心,柴刀没入血雾,如同泥牛入海。下一刻,血雾如同巨浪般将他吞没。他挣扎着,只露出半截肌肉虬结的手臂,那手臂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了几下,最终无力地跌落尘埃,被后续的血浪彻底淹没,只留下那柄柴刀跌落在地的轻微声响。

她“看”到了平日里在村口晒场上嬉笑追逐的孩童们。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还捏着一个粗糙的泥娃娃,在血雾中茫然地奔跑哭喊着“阿娘”。血雾追上她,小小的身体如同精美的瓷器般,从脚部开始迅速“融化”,皮肉化作脓血滴落,露出纤细的脚骨…她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扑倒在地,瞬间被血浪覆盖,只留下那个孤零零的、被脓血浸透的泥娃娃…

一幕幕人间炼狱,如同最残酷的默片,在她冰冷无波的瞳孔中飞速闪过、定格、烙印!

愤怒?不,那是冰层下被强行压抑的岩浆!

悲悯?不,那是早已被命运冰封的奢侈品!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看着那片曾经在晨光暮霭中升起袅袅炊烟、回荡着鸡鸣犬吠、充满了粗糙却真实生命力的土地,在粘稠的、翻滚的血雾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被溶解、被彻底地抹平!数百条活生生的性命,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蚁群,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便在无声的恐怖中化为乌有。

陆祤和齐思瞒也冲到了崖边,当他们看清山下那灭世般的景象时,两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失去了所有血色。陆祤死死咬住下唇,鲜血从齿缝中渗出,顺着下巴滴落,他却浑然不觉。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而剧烈颤抖,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齐思瞒双目赤红,如同要滴出血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猎刀的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孤狼般的、充满了无尽绝望和滔天恨意的低吼!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岩石上,拳峰瞬间血肉模糊!

影寒没有想过去救这些人,或许是不想,也或许是自己和他们并没有交集,甚至这些村民在背后一直在议论自己是个不详的征兆的原因。

血雾的肆虐并未持续太久。当整个赵家沟几乎被彻底夷为平地,只剩下断壁残垣、遍地污浊粘稠的血泊和袅袅升腾的腐蚀青烟时,翻腾的血雾如同收到指令的军队,开始缓缓向村中心收缩、凝聚。

在村中心那片原本是晒谷场、此刻却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焦黑空地上,血雾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的中心,气压低得令人窒息,血光粘稠如同血浆。而在漩涡的最中心,一点微弱却坚韧的土黄色光芒,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顽强地摇曳着!

那光芒来自一个佝偻的身影——赵家沟年纪最长、德高望重的老木匠,赵老栓!他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褂子,此刻已被血雾腐蚀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灼烧般的红斑和水泡。

但他枯瘦如柴的双手,却死死地按在焦黑滚烫的地面上,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不自然的白色!一层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能量护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布满裂痕的破碗,将他和他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笼罩在内!护罩的光芒在周围狂暴血雾的撕扯、腐蚀下剧烈地明灭闪烁,发出“滋滋滋”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刺耳声响,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随时可能崩溃!

赵老栓的异能极其低微,不过是年轻时在山中伐木,偶然被一块蕴含微弱地脉之力的奇异土石激发,获得了操控些许土石、凝聚微弱护盾的能力,聊胜于无,平日里最多用来修补修补房基、固定下家具。

此刻,他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潜能,甚至燃烧着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浑浊的老眼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护罩外翻涌咆哮的血雾,以及护罩内…一个蜷缩在他身后、吓得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小脸煞白、沾满了泥污和泪痕、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女童——他的小孙女,赵小草!

这俩人现在是赵家沟唯一的幸存者!血雾降临的瞬间,赵老栓凭借对地气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感应和求生的本能,在房屋被血雾腐蚀坍塌的轰鸣声中,连滚爬地冲出屋子,正好看到在村口老槐树下玩泥巴的小草!他爆发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速度,一把将吓傻的小草拉进怀里,撞开了自家地窖那沉重的木盖,滚了进去!

靠着那点微末的土系异能,勉强撑起护罩,隔绝了渗透下来的血雾!当地窖顶棚在血雾的持续腐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彻底坍塌时,他用尽最后力气撞开地窖口,拉着小草冲了出来,却绝望地发现,整个村子已化为血海,他们陷入了血雾漩涡的中心!无处可逃!

“小草…别…别怕…”赵老栓的声音干涩嘶哑到了极点,如同破旧风箱在漏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叶撕裂般的剧痛。护罩的光芒越来越暗淡,边缘不断被血雾撕开细小的口子,粘稠的血雾如同毒蛇般钻入,灼烧着他的皮肤,留下焦黑的痕迹!他闷哼着,身体剧烈摇晃,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护罩的范围在急剧缩小,眼看就要无法覆盖住小草!

就在这时,赵老栓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那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目光,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惊人的穿透力,艰难地穿透了翻涌咆哮的血色屏障,精准无比地投向了西崖鹰嘴岩的方向!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如同亘古冰雕般伫立、深灰色斗篷在血雾边缘狂舞的身影!

绝望的深渊中,仿佛裂开了一道微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赵老栓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甚至燃烧着最后的灵魂之火,朝着西崖的方向,发出了撕心裂肺、如同杜鹃泣血、蕴含着无尽悲怆与最后乞求的呐喊!这声音穿透了血雾的嘶鸣,穿透了死亡的哀嚎,清晰地、如同最后的丧钟般回荡在死寂的山谷:

“影寒大人——!!!”

这一声呼喊,如同九天惊雷,带着血与泪的重量,狠狠劈进了影寒那被万载玄冰封锁的心湖!

“求求您——!!!”

赵老栓的护罩猛地一阵剧烈晃动,如同风中残烛!边缘被血雾撕开一道巴掌大的口子!一股粘稠的血雾如同毒箭般射入,狠狠撞在他的左肩上!

“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赵老栓左肩的衣物连同皮肉瞬间消融,露出森白的肩胛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颤,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鲜血!但他枯瘦的双手依旧死死按着地面,护罩的光芒在濒临熄灭的边缘疯狂闪烁,竟硬生生没有破碎!他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死死盯着西崖,声音带着泣血的悲怆和最后的、不容置疑的乞求:

“救救…这个孩子——!!!”

他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身后蜷缩着、眼神空洞、几乎被恐惧吞噬的小草:

“赵家沟…没了!都没了!!”

“老汉…没用…护不住…大家伙…”

“只求您…看在…看在同在这片山水的份上…”

“给赵家沟…留个念想…留点…火种…”

“让…让这孩子…活下来…”

“让她…长大了…还能记得…”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啊——!!!”

最后一个“家”字吼出,如同耗尽了他生命最后的烛芯!赵老栓护罩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枯瘦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和血肉,软软地、毫无生气地向后倒去!那张布满沟壑、写满沧桑与绝望的老脸上,最后凝固的神情,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身后小草那无法割舍的牵挂和…一丝投向影寒的、卑微到尘埃里的、最后的希冀!

周围翻腾的血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亿万食人鱼,发出兴奋的嘶鸣,疯狂地向着倒地的老木匠和那失去了庇护、暴露在死亡面前的小草噬咬而去!那暗红的漩涡中心,仿佛裂开了一张无形的、贪婪的巨口!

就在老木匠护罩破碎、身躯倒地、血雾噬体的万分之一刹那!

就在小草那空洞的眼神中,倒映出无数狰狞血雾触手、死亡阴影即将彻底笼罩的瞬间!

西崖鹰嘴岩上,那道如同与山岩融为一体、亘古不化的冰雕身影,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轰——!!!!!!!!!”

一股远比之前屠戮掠食者时更加凝练、更加狂暴、蕴含着无边怒意、巨大悲怆以及…一种被强行撕裂灵魂冰壳后喷薄而出的、冰冷决绝的恐怖寒意,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冰河骤然解冻、倒卷苍穹!以影寒为中心,轰然爆发!

她脚下的坚硬鹰嘴岩,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布满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痕,厚厚的幽蓝色冰晶以她立足点为中心,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覆盖!

深灰色的斗篷如同被狂风鼓动的、死神的旌旗般向后狂舞!兜帽被狂暴绝伦的气流猛地掀开,露出了那张苍白冰冷、此刻却燃烧着两团幽蓝魂火的绝美面容!那双深邃如寒潭、仿佛能冻结万物的眼眸,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实质的滔天杀意和…一种被强行撕裂冰封外壳后流露出的、混杂着巨大悲怆、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决绝所充斥!

她听到了!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她冰封的灵魂上!

“留点火种…”

“记得这里曾是家…”

这卑微到尘埃里的请求,却像一颗滚烫的、蕴含着无尽生命力的火种,投入了她心湖深处那万载不化的坚冰之下!那冰层剧烈地震荡、龟裂!无数被刻意遗忘、被冰封尘封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看到自己初到赵家沟时,那些村民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厌恶和排斥;

看到顽童们躲在大人身后,朝她扔石子,喊着“鬼屋来的怪物”;

看到她去溪边取水,村妇们如同躲避瘟疫般抱着水桶匆匆离开;

看到齐思瞒为了换些盐巴,低声下气却被村长冷着脸拒绝…

冷漠、疏离、排斥…这是赵家沟留给她的全部印象。如同冰冷的针,刺在她本就孤寂的心上。这也是她心湖冰封得如此坚固的原因之一——不值得守护。

然而…

此刻,老木匠那泣血的呐喊,那燃烧生命也要护住孙女的决绝,那临死前望向她眼中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开了冰层!

守护…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是这片土地?

是这些曾经排斥她的人?

还是…那存在于这片土地上,如同小草般顽强、如同老木匠般坚韧、如同稚子般无辜的…生命本身?!

“不——!!!”一声无声的嘶吼在她灵魂深处炸响!看着他们像蝼蚁一样被碾碎、被吞噬?看着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也要熄灭?!不!绝不!这冰冷的宿命,她受够了!

“来——!”一声冰冷到极致、却蕴含着撕裂灵魂般决绝的厉喝,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死寂的天地!

铮——嗡呤呤呤——!!!

古朴沉重的古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凶戾中带着一丝奇异共鸣的恐怖剑鸣!漆黑的剑鞘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弹开!一道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连灵魂都能吸扯进去的剑光,如同沉睡的凶龙苏醒,冲天而起!剑身之上,那些古老神秘、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星链,次第亮起,散发出冰冷刺骨、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悸动的乌光!

尽管陈有哀还没有苏醒,但仅凭着古剑本身蕴含的灵性,就让古剑展露出了非凡的锋芒。

影寒的身影,动了!

不再是鬼魅般的移动,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燃烧着幽蓝冰焰的灰色雷霆!从鹰嘴岩的绝巅,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俯冲而下!速度快到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凝而不散的、散发着绝对零域寒气的冰霜轨迹!目标,直指村中心那即将吞噬最后生命与希望的、翻腾咆哮的血雾漩涡!

“给——我——开!”冰冷的怒喝如同审判的号角,响彻云霄!

影寒双手紧握古剑,剑尖朝下,将体内那浩瀚无匹、因无边怒意与悲怆而彻底沸腾咆哮的冰寒本源,连同古剑深处那被这极致情绪引动、同样渴望饮血的凶戾意志,毫无保留地、如同开闸的灭世洪流般,灌注于剑身!对着那翻腾的血雾漩涡中心,带着劈开混沌、斩断宿命的决绝,狠狠劈下!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宽达十丈、仿佛由万载玄冰核心压缩亿万倍而成的幽蓝巨剑虚影,撕裂长空!剑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一道久久无法愈合的漆黑裂痕!带着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灭绝意志,带着影寒心中那刚刚破冰而出、混杂着无尽愤怒与守护执念的磅礴力量,狠狠斩入那粘稠翻腾的血雾漩涡!

剑气所过,势如破竹!粘稠的血雾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亿万怨魂被撕裂般的、凄厉到极致的哀鸣尖啸!幽蓝的寒光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油脂,硬生生将那巨大的、旋转的血色漩涡从中一分为二!剑气余势不减,带着斩灭一切的威能,狠狠劈入下方早已被血污浸透的大地!

轰隆——!!!!!咔啦啦——!!!

大地如同被开天辟地的巨神之斧狠狠劈开!一道深不见底、宽达数丈、边缘光滑如镜、覆盖着厚厚幽蓝坚冰的巨大裂谷,从影寒的落脚点一直蔓延到村中心!裂谷所过之处,房屋废墟如同纸糊般被冻结、粉碎、吞噬!污浊的血泊瞬间凝固成猩红的冰晶!狂暴的冰寒冲击波呈毁灭性的环形扩散,将周围残余的血雾瞬间冻结、粉碎成漫天飞舞的、闪烁着幽蓝死光的猩红冰晶粉尘!

那噬向赵老栓尸体和小草的无数血雾触手,在幽蓝剑气降临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鬼魅,瞬间消融、冻结、化为虚无的尘埃!

影寒的身影如同陨星坠地,重重砸在裂谷边缘,砸出一个深陷的冰坑。冰晶四溅!她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浓重的血腥味。刚才那倾尽全力、带着灵魂咆哮的一剑,几乎抽干了她大半的力量和心神。但她的目光,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锁定在前方。

裂谷的另一侧,血雾被强行劈开的中心地带。老木匠赵老栓倒在地上,气息游离不定,枯槁的脸上凝固着最后的牵挂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解脱。

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柔和寒气的幽蓝冰霜,暂时隔绝了血雾的侵蚀,也仿佛为他盖上了一层最后的、干净的殓衣。

而那个叫小草的女童,被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推到了身后相对安全的地方,此刻正蜷缩在冰冷的、覆盖着幽蓝冰晶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惊恐地睁大那双清澈却空洞的眼睛,看着如同从地狱血海中踏出的、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意与毁灭气息的影寒,小脸上满是泥污、泪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影寒的目光扫过老木匠那凝固着悲怆与托付的面容,扫过小草那双充满恐惧却依旧如同幼兽般纯净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冰冷的铅水,瞬间灌满了她的四肢百骸,沉甸甸地坠着她握剑的手,几乎让她无法抬起。

这剑…原来可以这么重。

重到承载着数百条无辜亡魂无声的哀鸣与怨念;

重到寄托着一个垂死老人泣血的、卑微的乞求;

重到要为一个懵懂无知、却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孩子,劈开这绝望的血色炼狱!

重到…让她那冰封的心湖,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责任”的、滚烫的重量!

“影寒大人…谢…谢…”赵老栓那早已失去生机的嘴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动,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如同叹息般的气流溢出。他那浑浊的、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球,似乎最后转动了一下,死死盯着小草的方向,“孩…孩子…拜…拜托了…”

话音袅袅,彻底消散在带着血腥味的寒风中。这位赵家沟最后的守护者,燃尽了生命最后一丝烛火,带着未尽的牵挂,归于永恒的沉寂。

影寒缓缓站起身,深灰色的斗篷上沾染了点点猩红的冰晶,如同凝固的血泪。她一步步踏过裂谷边缘光滑的寒冰,走向小草。冰冷的杀意并未消散,反而因为老木匠的死而更加凝练、更加内敛,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她低头,看着这个如同受惊小鹿般、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孩子。

小草仰着头,泪水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她看着影寒冰冷得如同死神的脸,又看看地上被冰霜覆盖的爷爷的尸体,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死死咬着早已失去血色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幼猫般的呜咽,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影寒沉默了片刻。覆盖着冰冷臂铠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一缕极其精纯、散发着柔和寒气与安抚力量的幽蓝光芒悄然凝聚。光芒流转,化作一枚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缓缓旋转、蕴含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冰晶吊坠。她俯下身,动作有些僵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却异常轻柔地将这枚吊坠,挂在了小草那沾满泥污和泪痕的纤细脖颈上。

冰晶吊坠触碰到小草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却奇异地驱散了她心中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吊坠流入她冰冷的小身体。她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小手,紧紧握住了那枚冰凉的吊坠,仿佛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浮木。

齐思瞒和陆祤也已经赶来,护在了小草身边,警戒并击杀围过来的低等级掠食者。

“躲好。”影寒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同寒铁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力量。她手指轻弹,一道柔和的、带着守护意志的冰寒之力将小草包裹,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冰茧,如同一个坚固的堡垒,将她轻轻推送到了裂谷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巨大的青石断墙之后。

做完这一切,影寒缓缓转身。手中的古剑再次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漆黑的剑锋抬起,如同指向宿敌的审判之矛,直指那被劈散后重新开始疯狂凝聚、翻腾得更加暴戾、仿佛被彻底激怒、散发着滔天凶威的血雾核心!

她的目光,穿透翻涌的血色,仿佛直接刺穿了空间,狠狠钉在了铁脊峰深处那双冰冷的血眸之上!

“轮到你了。”冰冷的声音,如同为死神敲响的丧钟。

“吼嗷嗷嗷——!!!”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血海最深处、混合着被蝼蚁挑衅的暴怒、对那奇异寒冰力量的贪婪、以及对即将收获强大祭品的极度兴奋的恐怖咆哮,如同亿万头洪荒巨兽同时怒吼,从铁脊峰方向轰然传来!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吼之下疯狂震颤!大地如同鼓面般起伏,远处的山峰簌簌发抖,滚落巨石!

赵家沟上空,那被影寒一剑劈散的血雾如同被彻底点燃的油库,疯狂地旋转、凝聚、压缩!不再是无形的雾气或粘稠的液体,而是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如同心脏般搏动、表面流淌着熔岩般暗红光泽的巨型血茧!血茧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灵魂崩解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星辰,轰然砸落!压得大地呻吟塌陷,空气凝固如铁!

咔嚓!咔嚓!咔嚓——!轰!!!!

血茧表面裂开无数道刺目的血光缝隙!最终轰然炸裂!漫天粘稠如实质的血雨纷飞中,一个庞大到遮蔽了小半个天空、散发着绝对上位者威压的恐怖身影,撕裂空间,降临在赵家沟的废墟之上!

它的形态,比在巢穴中感知到的更加震撼、更加邪恶!超过十五丈高的庞大身躯,完全由流动的、如同熔融暗红金属般的活体甲壳构成!甲壳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巨大尖锐、如同攻城巨矛般、长度超过丈余的狰狞骨刺!每一根骨刺的根部,都镶嵌着无数扭曲蠕动、散发着邪异污秽光芒的暗红符文,如同活着的蛆虫!它的四肢如同支撑天穹的巨柱,覆盖着厚重如城墙般的甲片,末端是足以撕裂大地、闪烁着乌金寒光的恐怖巨爪!一条覆盖着厚重骨板、末端如同流星锤般巨大、布满尖刺的巨尾,拖在身后,每一次摆动都带起沉闷的音爆,抽打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厉啸!

最令人灵魂冻结、永世难忘的,依旧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两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如同两轮疯狂旋转的血色深渊构成的“眼眸”!此刻,那血色深渊疯狂旋转,散发出冰冷、贪婪、暴虐到极致的意念,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灵魂都吸入其中,永世沉沦!在它宽阔如同广场的肩膀之上,还有两颗稍小一些、由纯粹污秽血光凝聚而成的、不断扭动嘶鸣的副首!副首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咆哮的恶龙头颅,时而化作扭曲的巨蟒,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精神尖啸!

这才是掠食者之王“血眸”的真身!它终于离开了它的巢穴王座,踏足了这片被它选定的猎场与…祭坛!它的降临,让这片天地都染上了绝望的血色!

“蝼蚁…”宏大、冰冷、带着金属摩擦与骨骼碎裂质感的声音,直接在天地间回荡,震得废墟簌簌化为齑粉,“汝之寒冰…吾…甚喜!”

“汝之魂…将永镇血渊…哀嚎万载!”

“古剑…凶兵…当归于…吾掌!助吾…统御…血海!”

话音未落,血眸那巨大的、覆盖着熔融甲壳的右爪抬起,对着影寒的方向,凌空,随意地一握!

嗡——!

影寒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压缩!如同无形的万顷水银向她挤压而来!恐怖的巨力瞬间作用在她身上!深灰色的斗篷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勒紧,发出布帛撕裂的声响!覆盖着臂铠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爆!脚下的冰层瞬间粉碎成最细微的粉末!她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焦黑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差距!如同天堑般的差距!仅仅是随手一击,就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血眸的实力,远超她最坏的预估!

影寒眼中幽蓝魂火暴涨!她猛地将古剑插入焦土!

“冰狱·万仞绝峰!”

以剑为中心,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根粗如宫殿梁柱、顶端尖锐如同神罚之矛、通体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表面布满玄奥冰纹的巨大冰棱,如同狂暴的死亡森林般破土而出!带着刺破苍穹的呼啸,密密麻麻、前仆后继地狠狠刺向凌空抓来的无形巨力!

轰!轰!轰!轰隆隆隆——!!!

冰棱与无形巨力疯狂碰撞!爆发出连绵不绝、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巨响!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毁灭飓风般向四周席卷!无数巨大的冰棱在恐怖的挤压下瞬间爆碎成漫天冰晶粉尘!但更多的冰棱带着决绝的意志疯狂生长、穿刺!硬生生在那无形的、如同铁壁般的空间禁锢上,撕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影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缝隙中电射而出!她脚踏虚空,每一步落下都在空气中凝结出绽放的冰晶莲台!手中古剑划出一道玄奥莫测、仿佛蕴含着冰封法则的轨迹,剑尖凝聚起一点压缩到极致的、散发着绝对零域死光的寒芒,直指血眸那巨大的、旋转的左眼血渊!

“极渊·永寂归墟刺!”

一道凝练到只有发丝粗细、却散发着足以洞穿星辰、冻结灵魂本源的极致寒芒,从古剑剑尖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时间的感知!所过之处,空间被拉出一道漆黑的、久久无法愈合的裂痕!带着影寒所有的力量、意志、杀意以及对守护的执念,发出无声的尖啸,直刺血眸的左眼漩涡!这是她燃烧生命发出的、超越极限的一击!

面对这足以秒杀之前任何掠食者的恐怖寒芒,血眸那巨大的血色漩涡眼眸中,竟然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如同看待玩具般的轻蔑?

它甚至没有躲避!巨大的头颅微微一侧,那由纯粹污秽血光凝聚而成的左肩副首(此刻化作一颗咆哮的恶龙头颅),猛地张开如同黑洞般的巨口!

嗡——!

那道足以洞穿星辰的“极渊·永寂归墟刺”,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颗血光恶龙头颅一口吞了下去!副首内部血光剧烈翻滚、膨胀、收缩,发出一阵沉闷的、如同消化不良般的咕噜声和令人牙酸的冻结脆响,表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幽蓝冰霜!但仅仅僵持了一瞬,那层冰霜便“咔嚓”碎裂,副首内部的血光再次汹涌翻滚,最终恢复了平静!而血眸本体,毫发无损!

“桀桀桀…不错的…寒性…点心…”那副首发出刺耳的精神尖啸,带着一丝贪婪的满足感。

影寒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连搏命一击都被轻易化解!这血眸的实力,深不可测,如同深渊!

“轮到…吾了!”血眸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它那巨大的右爪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影寒的方向!掌心中央,一个更加深邃、仿佛连接着无尽血海本源、散发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暗红漩涡骤然成型!

血海·大湮灭波!

一道直径超过五丈、粘稠如同沸腾熔岩、散发着令人灵魂腐朽恶臭的暗红色毁灭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血色魔龙,从那掌心漩涡中狂喷而出!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漆黑的、如同伤疤般的永久痕迹,大地如同黄油般融化、蒸发、化为虚无!带着无可匹敌、湮灭万物的威势,瞬间吞噬了影寒的身影!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影寒将古剑横于胸前,体内残余的冰寒本源毫无保留地爆发,在身前构筑起层层叠叠、厚达十丈、表面流转着复杂玄奥冰纹的“永冻叹息之壁”!这是她最强的防御!

轰——!!!!!!噗嗤嗤——!!!

血色的湮灭洪流狠狠撞在冰壁之上!如同烧红的恒星撞击冰川!坚韧无比的“永冻叹息之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融化、瓦解!刺鼻的腐蚀白气与冰寒雾气疯狂交织升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影寒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得向后急速滑行,双脚在融化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她紧咬的牙关不断溢出鲜血,双臂在巨大的压力下剧烈颤抖,覆盖的臂铠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崩裂声!虎口早已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而下,染红了古剑古朴的剑身!

“咔嚓!咔嚓!轰——!”

仅仅支撑了不到五息!最外层的冰壁轰然破碎!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血色的湮灭洪流势如破竹,如同烧红的铁钎捅穿薄纸!

影寒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她猛地将古剑那冰冷刺骨的剑锋反转,狠狠刺入自己的左臂!滚烫的心头热血瞬间喷涌而出,浸透了冰冷的剑刃!

“以吾血为引!以吾魂为祭!冰魄·燃魂烬灭!”一声凄厉到撕裂苍穹的尖啸从她喉中迸发!

沾染了影寒心头精血的古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乌光!剑身之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地狱之火般疯狂燃烧亮起!一股远比影寒自身更加浩瀚、更加冰冷、更加古老、仿佛源自九幽最深处的凶煞之气,从剑身深处轰然爆发!这股力量带着影寒燃烧的生命之火,强行注入摇摇欲坠的冰壁!

嗡——!!!

一层更加深邃、仿佛由万载玄冰核心压缩亿万年而成的、散发着不祥死寂气息的幽暗冰晶,瞬间覆盖在残破的冰壁之上!这冰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蓝色,表面流转着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纹路!

轰——!!!!!!

血色的湮灭洪流狠狠撞在这层幽暗冰晶之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恐怖巨响!这一次,冰晶虽然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无数冰晶碎屑如同子弹般四射飞溅!但它终究硬生生顶住了血色洪流的冲击,没有被立刻洞穿!形成了一种短暂而致命的僵持!

影寒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金纸,毫无血色!左臂伤口处流出的心头热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源源不断地被古剑贪婪地吸收着!她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凶剑一点点吞噬!而血眸那巨大的血色漩涡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耐烦和更深的、如同发现宝藏般的贪婪!

“负隅顽抗…徒增…吾之乐趣…”冰冷的意念带着残忍的戏谑响起。它那巨大的左爪也缓缓抬起,掌心同样凝聚出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暗红漩涡!第二道、威力更胜一筹的“血海·大湮灭波”开始疯狂酝酿!毁灭的洪流即将彻底吞没这最后的屏障!

影寒看着那即将降临的第二道毁灭洪流,感受着飞速流逝的生命力和灵魂被撕扯的剧痛,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挡不住了…真的…挡不住了…连燃烧生命和灵魂,也只能换来这短暂的僵持…

就在这千钧一发、影寒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两道毁灭洪流即将将她和小草所在的区域彻底化为虚无的万分之一刹那——

她紧握的古剑剑柄末端,那颗一直如同最普通顽石雕刻、毫不起眼的兽首吞口,那双原本紧紧闭合、仿佛亘古沉睡的兽眸,骤然亮起!

不是凶戾的血光!也不是冰冷的幽蓝!

而是一种温润、厚重、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蕴含着无上威严、能驱散一切邪祟阴霾的…

煌煌青铜神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遥远洪荒开天辟地之初的、浩瀚、威严、祥和却又带着无边伟力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宇宙巨神苏醒,从古剑剑柄那兽首吞口处,轰然爆发开来!

这股气息是如此宏大!如此古老!如此神圣!它瞬间驱散了血眸带来的粘稠血腥和死亡压迫!如同在污浊的、绝望的血海深渊中,升起了一轮璀璨的、带来无尽生机的青铜烈日!神圣的瑞气如同实质的光环,瞬间涤荡了方圆百丈内的污秽!

影寒只觉得一股温润厚重、却又沛然莫御的、如同大地母气般的力量,顺着“沉渊”剑柄,如同温暖的洪流,汹涌地涌入她几乎枯竭、濒临破碎的身体!左臂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在青铜光芒的照耀下,瞬间止血、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流逝的生命力被强行稳固、甚至开始缓慢回升!那层布满裂痕、即将破碎的幽暗冰晶壁垒,在煌煌青铜神光的注入下,瞬间变得凝实无比,表面浮现出玄奥复杂、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古老金色纹路,硬生生将第一道血海大湮灭波彻底顶了回去,甚至将其湮灭了大半!

正准备发出第二击的血眸,动作猛地一滞!巨大的血色漩涡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巨大的、如同遇到天敌般的恐惧!它肩上的两颗血光副首更是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尖锐嘶鸣!

“这…这是…?!”它的精神意念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与恐慌,“不可能!早已绝迹…的…瑞…”

嗡——呤!

古剑剑柄末端的兽首吞口,那煌煌青铜神光越来越盛!兽首的形态在光芒中变得无比清晰、神骏威严——龙首高昂,神目如电;马身雄健,筋肉虬结如古铜浇铸;麟脚稳踏,足下自生祥云光晕;通体覆盖着如同最古老青铜器般的厚重鳞甲,闪烁着温润而神圣的光泽!正是传说中能吞万物而不泄、纳食四方之财、驱邪避凶、镇守乾坤的无上瑞兽——貔貅!

一道低沉、浑厚、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长河、带着一丝刚刚从万古沉眠中苏醒的慵懒与不悦的声音,直接在影寒和血眸的灵魂深处响起,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神魂:

“唔…好浓的污秽血气…好吵的怨魂哀嚎…”

“扰吾清修…当诛!”

随着这蕴含无上威严的敕令响起,那煌煌青铜神光骤然脱离剑柄,在影寒身前迅速凝聚、膨胀!

光芒敛去,一头体长超过十丈、神威凛凛、散发着镇压万邪、开辟鸿蒙般浩然正气的巨兽虚影,昂然悬浮于空!

它正是沉睡于古剑之中,历经无数纪元,早已与这柄绝世凶兵的剑灵融为一体的上古瑞兽残魂——陈有哀!

陈有哀似乎还有些迷糊,它晃了晃巨大的青铜龙首,那双燃烧着熊熊青铜神火的眸子,如同两轮小太阳,缓缓扫过下方一片狼藉、血气冲天、如同人间地狱的赵家沟废墟,扫过那躲在青石断墙后、紧紧握着冰晶吊坠、小脸煞白却死死盯着它的小草,最后,落在了影寒那苍白却带着惊愕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脸上。

“你没事吧?”陈有哀的声音直接在影寒脑中响起。

当看到影寒微微摇头过后。

它的目光随即转向了对面那庞大如山、散发着滔天凶威与污秽血气的血眸,青铜神火般的眸子微微一眯,慵懒的神色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如同审判者般的无上威严所取代。

“原来是你这由万灵怨念、污秽血煞强行糅合而成的孽障在兴风作浪?”陈有哀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天惊雷,震荡得空间嗡嗡作响,“区区邪秽聚合之物,也敢妄称王座?也敢觊觎我?也敢…屠戮生灵,制造如此滔天杀孽?!”

每一声质问,都如同无形的、蕴含着天地正气的神罚之锤,狠狠砸在血眸的精神核心!血眸那庞大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剧烈震颤了一下,向后踉跄半步!肩上的两颗血光副首更是发出恐惧到变调的尖锐嘶鸣!

“吼——!!!”血眸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源自上古瑞兽的、天生克制一切邪祟污秽的浩然正气,让它源自本能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但它毕竟是掠食者之王,凶性被彻底激发!它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歇斯底里暴怒的咆哮,巨大的双爪同时抬起,掌心那两个暗红漩涡疯狂旋转、膨胀到极限!它要拼死一搏!

血海·双生大寂灭!

两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粘稠、散发着湮灭万物、归于死寂气息的暗红毁灭洪流,如同两条咆哮的、由污血和怨魂构成的灭世魔龙,撕裂空间,带着将一切都拖入永恒血渊的恐怖威势,狠狠轰向陈有哀和它身后的影寒!

面对这足以让山河陆沉、星辰黯淡的恐怖攻击,陈有哀巨大的青铜龙首上,却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不屑与嘲弄?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它甚至没有移动庞大的身躯,只是随意地张开了那张仿佛能吞纳乾坤寰宇的巨口!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吞噬天地万物、连光线和法则都能扭曲吸入的恐怖吸力,骤然从它口中爆发!这吸力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缓缓旋转的青铜色漩涡!

天赋神通·吞天噬地!

那两条咆哮而来的、足以湮灭万物的血色魔龙,在这股源自上古瑞兽本命神通的恐怖吸力面前,如同遇到了无底深渊的溪流!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强行扭曲、压缩、拉长!如同两条被无形巨手扯直的、由污血构成的绳索,源源不断地、发出不甘的嘶鸣,被强行扯入陈有哀那看似并不巨大的口中!

血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它能感觉到自己释放的本源毁灭能量正在被疯狂地吞噬、剥离!它疯狂地催动力量,试图切断联系,收回攻击,却发现那青铜色的漩涡吸力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锁定了它的能量核心!它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都在被一丝丝抽离!

“不——!!!吾的力量!!!”血眸发出了惊恐万状、充满了不甘的灵魂尖啸!

陈有哀打了一个悠长的饱嗝,青铜色的鳞甲上光华流转,气息似乎更加凝实厚重了几分。它咂了咂嘴,巨大的龙首上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啧…味道…真是一塌糊涂。全是污秽怨念和驳杂血煞,杂质太多,吃了闹肚子。”这轻描淡写、如同品尝劣质点心般的姿态,彻底点燃了血眸最后的疯狂,也让它感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它知道,今日不是它死,就是这突然出现的恐怖存在亡!

“吾…乃血渊主宰!万秽之源!岂容…尔等…亵渎!”血眸发出歇斯底里的、如同困兽般的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覆盖周身的熔融暗红甲壳上,那些扭曲蠕动的污秽符文骤然亮起刺目欲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光芒!

无数道细密如发、却蕴含着恐怖吸力的暗红血线,从血眸庞大的身躯上激射而出!这些血线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穿透虚空,连接到了铁脊峰深处,连接到了那些残存的、匍匐在巢穴中瑟瑟发抖的掠食者首领身上!

“吼嗷——!!!”

“嘶——!!!”

“不!王上!饶命——!!!”

凄厉绝望到无法形容的惨嚎瞬间从铁脊峰深处传来!那几头强大的、足以称霸一方的掠食者首领,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注满水的气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枯萎下去!它们的血肉、筋骨、灵魂、所有的生命精华和异能本源,都被那恐怖的血线强行抽取、掠夺!沿着无形的通道,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灌注进血眸的体内!

血眸的气息如同点燃的火药桶般疯狂暴涨!它那庞大的身躯再次膨胀了一圈,达到了接近二十丈的恐怖高度!体表的熔融甲壳变得更加厚重狰狞,如同流动的暗红岩浆!骨刺变得更加粗长锋利!血色漩涡眼眸旋转得几乎要撕裂空间,散发出更加冰冷、更加暴戾、更加接近死亡本源的寂灭气息!肩上的两颗血光副首膨胀扭曲,发出无声的、能撕裂灵魂的尖啸!连陈有哀散发出的浩然正气都被这股狂暴到极致的血煞之气强行逼退,形成的守护光晕都剧烈波动起来!

“死——!!!”

血眸发出最后的、燃烧了所有理智与生命的咆哮!它巨大的双爪合拢于胸前!掌心之间,一颗只有拳头大小、却仿佛凝聚了整个铁脊峰山脉所有生灵怨念、血煞、以及它自身大半本源、散发着令空间都无声湮灭的暗红色、如同微型黑洞般的恐怖能量球体,骤然成型!球体内部,仿佛有亿万怨魂在哀嚎挣扎!

这颗小小的血核,蕴含着终结一切、归于永恒死寂的绝对意志!它被血眸用尽所有力量,如同投掷一颗毁灭星辰般,带着一道永恒的漆黑轨迹,狠狠掷向陈有哀!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时间都仿佛停滞!这是血眸燃烧了所有子嗣、献祭了自身大半存在根基发出的、玉石俱焚的终极一击!誓要将这突然出现的克星连同这片天地一同拖入永恒的寂灭血渊!

面对这足以让空间湮灭、法则崩坏的终极一击,陈有哀那双燃烧着青铜神火的眸子,终于彻底凝重起来。慵懒之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上古瑞兽的无上威严与肃穆!它感受到了这一击中蕴含的、足以威胁到它这缕残魂的毁灭力量!

“哼!冥顽不灵!自取灭亡!”

陈有哀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的庄严咆哮!巨大的青铜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荡漾的青铜光晕瞬间扩散、凝实,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青铜光壁,将身后的影寒和小草还有齐思瞒陆祤几人牢牢护住!

它那覆盖着厚重青铜鳞甲、如同神山铸就的右前爪,缓缓抬起!爪尖之上,凝聚起一点璀璨到极致、仿佛能照亮诸天万界、驱散一切黑暗与邪祟的煌煌青铜神芒!那光芒之中,蕴含着镇压万邪、开辟混沌、定鼎乾坤的无上伟力!爪未动,其威已让周围的空间为之凝固!

“镇——邪——!”

随着陈有哀一声蕴含天地法则的威严敕令,那只巨大的、凝聚了无上神力的青铜前爪,带着仿佛能托起苍穹、镇压九幽黄泉的恐怖力量,对着那激射而来的、散发着寂灭归墟气息的暗红血核,缓缓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天道意志般的威势,狠狠拍下!

青铜巨爪与暗红血核,在赵家沟化为焦土的废墟上空,于亿万分之一秒内,轰然对撞!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初开、鸿蒙初判、又仿佛万物归墟、时光终结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彻底失聪、思维都为之凝固的恐怖嗡鸣!这声音超越了听觉的极限,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撞击的中心点,一个微小的、扭曲了所有光线、色彩、甚至空间维度的绝对奇点骤然出现!紧接着,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其色彩、仿佛蕴含着宇宙所有毁灭与新生奥秘的混沌冲击光环,以超越光速的极限,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光环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般寸寸碎裂!露出后面漆黑、混乱、充满狂暴空间乱流的虚无深渊!大地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犁狠狠翻卷、湮灭!赵家沟残存的最后一点废墟痕迹、巨大的冰封裂谷、污浊的血泊…所有的一切,在这毁灭性的混沌光环下,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归于虚无!

陈有哀那巨大的青铜身躯,如同亘古的神山,巍然屹立在光环扩散的最前方!它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照耀诸天的璀璨青铜神光!神光之中,隐约浮现出古老的符文虚影,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神圣壁垒,硬生生抗住了这毁灭一切的混沌冲击!将身后的影寒和小草所在的孤岛净土,牢牢护住!但它的身躯也在冲击中剧烈震颤,变得虚幻了几分,显然消耗巨大!

而血眸…

它那庞大如山、散发着滔天凶威的身躯,在混沌冲击光环扫过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城堡!覆盖全身的熔融暗红甲壳、狰狞的巨大骨刺、两颗扭曲嘶鸣的血光副首…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无声无息地、从最微观的粒子层面开始崩解、湮灭!它那巨大的血色漩涡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不甘、难以置信和彻底的绝望,最终也如同泡影般彻底消散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之中!只留下一声短暂而凄厉、充满了无尽怨毒的灵魂尖啸,彻底消散!

掠食者之王——“血眸”,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当那毁灭性的混沌光环终于消散,狂暴的空间乱流缓缓平复,露出后面满目疮痍的大地时,整个赵家沟连同周围数里的山林,已经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如同被天地伟力彻底抹平的、深达数十丈的、覆盖着琉璃状结晶的恐怖巨坑。唯有影寒和小草几人所在的那一小块区域,被陈有哀的青铜神光护住,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如同末世方舟般的净土。

陈有哀那巨大的青铜身躯变得极其虚幻透明,气息也萎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它低头看了看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琉璃巨坑,又看了看护罩中安然无恙、紧紧握着冰晶吊坠的小草和拄剑喘息、脸色苍白如纸的影寒,巨大的龙首上似乎露出一丝深深的疲惫,又似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此间…污秽已除…劫难…暂消…”陈有哀的声音在影寒脑中响起,带着浓重的倦意和虚幻感,“小丫头…汝心湖虽寒封万里…然冰层之下…星火未泯…剑虽凶戾噬魂…然持正守心…杀伐为护…此道…甚艰…汝…好自为之…”

它的身躯开始化作点点璀璨的、如同星辰般的青铜色光粒,如同逆流回归星海的银河,缓缓飘向插在焦土之中、依旧散发着微弱乌光的古剑。

“陈有哀…”影寒看着即将消散的陈有哀,嘴唇动了动,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发自内心的、前所未有的敬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多谢相救。”

陈有哀巨大的青铜眸子看了她一眼,那虚幻的龙首上,似乎浮现出一个极其模糊、却温和的笑意:“沉睡…亦是修行…待汝…真正明悟…唤醒其…沉寂的…另一面…之时…”

“或许…吾等…还有…重逢之期…”

话音袅袅,如同风中絮语,最后一点璀璨的青铜光粒,如同归巢的倦鸟,融入了古剑剑柄末端那古朴的兽首吞口。兽首再次恢复了沉寂石雕的模样,只是那双紧闭的兽眸缝隙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润内敛、若有若无的青铜光泽,如同沉睡的星辰。

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滔天的血煞、毁灭的气息彻底消散。只剩下死寂的、散发着琉璃光泽的焦黑巨坑,呜咽着掠过坑底、带着无尽苍凉的风声,以及…废墟孤岛中,紧紧握着胸前那枚散发着微光与暖意的冰晶吊坠、茫然看着这片被彻底改变的天地、眼神空洞却带着一丝懵懂生机的——小草。

影寒拄着古剑,站在焦土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毁灭巨坑。她低头看着手中古朴沉重的长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比以往更加深沉内敛、却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与厚重气息。再看向那深坑,看向坑底那唯一幸存的孩子。

这剑…原来可以这么重。

重到承载着上古瑞兽的托付与期望;

重到背负着赵家沟数百亡魂无声的哀鸣与血泪;

重到…要为一个在灭世灾劫中幸存的孩子,撑起一片未知却必须走下去的未来。

她缓缓走向小草,深灰色的斗篷在带着焦糊味的荒凉风中轻轻摆动,如同在死寂的废墟上,悄然展开的一面通往未来的、沉默的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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