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霜气尚未散尽，黑雾残迹上的裂痕在寒流中凝滞，边缘泛起细微的冰晶。雨晴没有移开手，反而将掌心微压，借残留的冰凰本源之力稳定那道缝隙的形态。裂痕深处的幽蓝微光再度闪动，这一次，不再是转瞬即逝，而是如脉搏般微微起伏。
莫凡蹲下身，火种在掌心低燃，却不释放热浪，只以微弱光亮映照裂痕轮廓。他瞳孔微缩：“这频率……和鳞片上的撕裂口完全一致。”
雨晴点头，从袖中取出那片完整鳞片，轻轻覆于黑雾残迹之上。两者接触刹那，裂痕自动对齐，幽光骤然明亮，勾勒出一段残缺符文——线条扭曲如蛇行，末端断裂处残留着未完成的咒印。
“蜕鳞引魂。”莫凡低声道，声音冷得像压过冰面的风，“古禁术，用图腾级生物蜕下的鳞片为引，抽取其生命本源，复制躯壳，再造傀儡。”
雨晴指尖轻颤。冰凰心源在她灵魂深处低鸣，不是警兆，而是共鸣——这符文所引动的力量，与她体内的冰凰本源同属上古血脉，却已被扭曲成另一种存在。
“它们不是变异。”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是复制。有人用这鳞片做母本，批量制造妖魔。”
林澈握紧雷印，指节发白：“谁有这本事？图腾级生物的鳞片，连碰都碰不得，更别说剥离使用。”
“黑教廷。”陈岩沉声接话，“只有他们敢动这种禁忌之术。”
苏婉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可……这等于在挑战世界法则。一旦失控，整个北境都会沦为妖魔巢穴。”
雨晴缓缓收手，霜气收回体内，掌心留下一道浅淡冰痕。她将鳞片重新封入贴身布囊，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得进去。源头还在深处。”
莫凡站起身，火种熄灭，眼神却更锐：“刚才那群妖魔，只是看守。真正的核心，还在下面。”
众人沉默片刻，最终点头。雨晴走在最前，冰凰心源在识海中如钟轻震，指引方向。每一步落下，霜尘域悄然铺展，感知地面魔力流动的细微变化。结界已经开始。
十步之后，空气骤然扭曲。地面浮现幽狼残影，动作与之前围攻时完全一致，扑击、撕咬、自爆，循环往复。陈岩抬手欲发风刃，却被雨晴拦下。
“别动。”她闭眼，凝心之泪虽已动用，但其残余波动仍在经络中流转。她将那丝波动引至识海，化作“静频之息”，如涟漪般扩散。半径三米内，幻象瞬间凝滞，残影如冰封般静止。
“结界在利用我们的记忆制造干扰。”她睁开眼，“它知道我们刚经历过什么。”
莫凡冷笑：“那就别让它如意。”他掌心燃起火种，却不攻击，而是灼烧空气，观察热流走向。火焰微微偏转，在某一处几乎不可察觉的节点上，热流纹丝不动。
“那里。”他指向那点，“空间的锚点。走那里，一步都不能偏。”
林澈点头，雷光在指尖凝聚，点地为引。每一步都精准落在莫凡所指的节点上，如同踩在无形的阶梯上。苏婉闭眼，精神力如细丝探出，却被结界边缘撕裂，但她不再强行推进，而是借断裂的反馈调整节奏。
雨晴走在中央，静频之息维持着净化圈，霜气在脚下凝成六道冰哨，随步伐推进而逐一熄灭。当最后一道冰哨消散时，前方空气猛然一震，扭曲波纹如玻璃般碎裂。
结界破了。
眼前是一片圆形空地，直径近百米，地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冰晶雾，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底。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粉尘，吸入后喉间微痒，意识略显迟钝。
“别呼吸。”雨晴低喝，掌心霜气涌出，在众人面前凝成半透明冰膜，隔绝空气。她闭眼，以冰系共鸣感知雾中霜脉——那些冰晶并非自然凝结，而是由无数微型冰符阵列维持，层层叠叠，构成一个巨大的封存阵。
“封存生物活性。”她睁开眼，“这雾不是为了隐藏，是为了保鲜。”
莫凡取出一小簇火苗，以风系轻卷粉尘送入火焰。火光瞬间由橙转青，边缘泛紫。
“魂引粉。”他声音冷下，“混了意识引导剂。吸入者会逐渐丧失自主意识，变成听命于符咒的傀儡。”
雨晴缓步上前，掌心贴地，霜气渗入冰层。冰面下，赫然显现密密麻麻的卵状容器，排列成环形阵列，每一枚都约莫半人高，内部蜷缩着半透明胚胎。胚胎体表浮现出与变异幽狼相同的骨刺纹路，关节处有金属接合痕迹，胸口处则嵌着一片幽蓝鳞片，正缓缓 pulsing，如同心跳。
“不是改造。”她声音冷彻，“是复制。他们用玄蛇鳞片为核，植入胚胎，批量制造妖魔。”
林澈盯着最近的一枚容器，声音发紧：“这些……还是活的？”
雨晴指尖轻触冰面，冰凰心源微微震颤。她感知到卵中生命的波动——微弱，混乱，却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无法苏醒，也无法死亡。
“它们被困住了。”她低声说，“不是武器，是实验品。”
苏婉后退一步，靠在陈岩肩上：“我们……是不是不该进来？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层级了。”
沉默蔓延。
莫凡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雨晴身边，蹲下，火种在掌心低燃，映照她侧脸。她指尖仍贴在冰面，霜气顺着经络回流，掌心那道冰痕微微发烫。
“你感觉到了什么？”他问。
她没抬头：“它们没有恶意。只是被塞进这具躯壳，被迫成为怪物。”
“那我们就毁了这地方。”他说得极平静，像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连根拔起。”
她终于抬头，目光与他相接。没有言语，没有誓言，只有一瞬的凝视，却比任何盟约都沉重。
她收回手，站起身，环视整个核心区域。冰晶雾笼罩下，环形阵列延伸至远处，至少有上百枚胚胎容器。中央位置，地面凹陷成一座祭坛，由黑曜石砌成，表面刻满与鳞片上相同的符文，中央插着一根断裂的蛇形骨刺，顶端镶嵌着一枚幽蓝晶核，正缓慢 pulsing，与地脉搏动同频。
“祭坛在抽取地脉能量。”莫凡站到她身侧，“用来维持胚胎活性，同时激活鳞片中的生命频率。”
雨晴闭眼，冰凰心源再度共鸣。这一次，她主动以守护之情感召本源，一丝寒流自心口涌出，顺着经络蔓延至指尖。她将手缓缓伸向最近的一枚胚胎容器。
霜气触碰冰面的瞬间，容器内的胚胎忽然 twitched 一下，胸口的鳞片光芒微闪。
她猛地收回手。
“它……回应了。”她声音极轻。
莫凡皱眉：“回应什么？”
“不是我。”她摇头，“是冰凰心源。它感知到了同类的血脉，哪怕已经被扭曲。”
林澈低声道：“如果这些胚胎真的有意识……我们毁了祭坛，它们会死。”
“不。”雨晴摇头，“它们已经死了。这只是在重复呼吸的尸体。”
陈岩握紧风印：“那祭坛呢？谁在操控？”
“黑教廷祭司。”莫凡盯着中央晶核，“但这不是终点。这只是其中一个节点。玄蛇的鳞片能被剥离，说明它已经被囚禁，甚至……被肢解。”
雨晴缓缓走向祭坛，每一步都极稳。她伸手，指尖距晶核仅寸许，霜气悄然渗入。
晶核内部，幽光流转，隐约可见一道被锁链缠绕的巨影，蛇首低垂，双目紧闭，体表鳞片大片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躯干。锁链另一端，延伸至地下深处，与地脉相连。
“它还活着。”她声音冷得像冰，“被钉在地脉上，当能源用。”
莫凡走到她身边，火种在掌心燃至炽白：“那就放了它。”
“不行。”苏婉突然开口，“如果它失控，整个禁林都会崩塌。而且……它已经不是完整的图腾了。”
“那我们就让它死得有尊严。”雨晴收回手，霜气在掌心凝成一朵冰莲，缓缓飘向祭坛中央。冰莲触碰晶核的瞬间，幽光剧烈闪烁，地脉搏动骤然加快。
祭坛符文逐一亮起，黑曜石缝隙中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纹路流淌，汇聚成一条细线，直指地下深处。
雨晴蹲下，指尖轻抚那道血线。霜气渗入，逆流而上。
血线尽头，她感知到另一个祭坛的存在，更大，更深，由九根锁链贯穿玄蛇躯体，中央站着一个披白袍的身影，手持权杖，杖尖镶嵌着一枚更大的晶核。
她猛地睁眼。
“不止这里。”她声音极冷，“这只是分支。真正的核心，在地底深处。而操控这一切的人……”
莫凡低头看她：“是谁？”
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望向祭坛中央那根断裂的骨刺。她伸手，握住刺身，用力一拔。
骨刺离地刹那，整个核心区域猛然一震。冰晶雾剧烈翻涌，胚胎容器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痕。地脉搏动由六秒一次，骤然加速至三秒。
祭坛符文开始崩解。
雨晴握紧骨刺，指尖被划破，一滴血落入晶核。霜气顺着血液蔓延，冰凰心源在她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清越鸣叫。
晶核内部，那道被锁链缠绕的巨影，忽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