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草帘的间隙,叶衡几个人又编出一些草靴出来,除去族里人自个儿穿的,还多出十余双。
叶松问过叶牧,就拿了两双,往有些来往的人家过去售卖。
狼肉只是解馋,并不是非吃不可,可是这从脚到小腿都能保暖的草靴却是人人都需要的。
那些人瞧见他脚上的草靴,顿时眼睛都直了,便翻箱倒柜,找些东西来换。
要知道,他们到了冬天,有些人有本事猎到野兽,做了兽皮的靴子倒罢了,旁人都是普通的布鞋里头塞上乌拉草,脚踝就只能用乌拉草裹住。
眼前这可是用乌拉草做的靴子,不止保暖,还直到小腿,有了这个,再出去捡柴或做些旁的,就不至于冻的脚发麻,落下许多的冻伤。
这一次,叶氏要的仍然不是银子,而是以物易物,一些粮食,或一些盐巴,或废旧的铁器。
废旧的铁器,在之前换狼肉的时候,原上的住民都已经用掉,而盐巴不论是从屠中天手里卖,还是自己去边城,都是贵出天价,得来不易,也只这里居住了数年的居民,交过税粮之后,倒还多少剩些粮食,拿不出多的,忍痛换一双全家人轮着穿倒是可行。
于是,在陆续的几十双草靴做出来之后,叶氏一族又收获了不少的粮食。
隔过所有住民的屋子,另一边的滕氏族人虽再没有人来过,可是叶氏一族的一举一动却都瞧在眼里,看着叶松带着几个弟弟穿着新做的草靴往各家走动,用草靴换回各式食物,说不出的嫉妒,又说不出的后悔。
他滕氏一族是世家旺族,不是叶氏一族乡野村夫起家可比,当初抄家,抄的只是府里和田产,暗中藏下的金银却没能抄出。
在狱中时,他们想方设法往外传递消息,让忠仆使了银子打点,他们京城一脉的滕氏在流放路上并没有受很多的苦。
倒是叶氏,叶氏是在叶家人行刑的当天就被押出京城,较他们还早半个多月出发,到罪民原后看到他们的惨况,他们更是退避三舍,断绝来往。
又哪知道,叶氏在乡下的那群乡巴佬过来,不止会打猎,还会编那样的草靴,住的虽还是树枝做的窝棚,可是那天他进过的窝棚并不寒冷。
早知如此,若他们早一点对叶松那些人施恩,此刻也不至于伸不进手去。
可不管是后悔还是嫉妒,叶氏族人丝毫不知,几天下来,除去做为粮仓和放泥巴的两个车厢,别的车厢和窝棚都已经修整结实,接下来再做的,就是替换草铺。
原来的草铺,只是将乌拉草理顺,简单的用草捆扎。
现在是仍用乌拉草编成草席,再编一个细长条,做在侧面,将上下两张草席相连,里头再铺满乌拉草。
如此一来,这草垫便非常厚实平展,草也不会时时的漏出来。
眼瞧着一张张草铺做出来,一个窝棚虽然仍是有五六个铺,可是中间又以半人高的草帘隔开,看起来平整又舒适。
这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转眼已经是一月有余,虽说天气仍然寒冷,可叶牧几人已经在筹划春耕的事。
要开荒,首先缺的就是农具,可现在叶氏族人手里,只有那些换来的破刀烂铁,完全不能使用。
叶牧与兄弟几人反复商量,虽说银票在屠中天手里只能兑出六成,可是总强过放在手里变成一张废纸,便决定用卖狼皮所得的银子,先买一批农具。
既要买农具,自然也就牵涉到之后农具的派发、使用。
由此,自然也又提到之前的一个问题,日后族里要以何等方式耕种。
先说农具,再说耕种,连叶屹都不能直接说各家顾各家,沉默许久,先问叶牧:“大哥,若是我们以族里一同耕种的方式,这人手、劳力,要如何安排?”
叶牧道:“若是以族里共同耕种的方式,自然是每个人都安排任务,苦活儿重活儿,自然是青壮的,女人孩子做轻省些的活儿。”
叶屹问道:“若是有人偷奸耍滑,不肯好好儿劳作,那就只能族里养着?”
族里二百余人,这样的人不止叶丞,可叶牧却知道他指的是叶丞,也不禁皱眉,点头道:“虽说我们要行规矩,却也总有人盯不住的时候,这点确实对旁人不公。”
叶屹抿紧嘴不再说话,隔一会儿,放缓声音道:“大哥,流放这一路,族人全靠大哥极力周旋照应,我们都知道,只是往后日子还长,我们不想忘了大哥的好。”
是啊,全族二百多人,又哪能盯住每一个人?
叶牧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叶衡叹道:“偷奸耍滑的那些先且不说,只说旁的族人,京城那一脉,只剩下女人孩子,若是各家顾各家,让他们怎么活?难不成到明年秋收,都看着他们被拉去军中做苦役?”
是啊,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叶松还是那些女眷,也是每日都在劳作,拼尽气力的活着,总不能不顾他们?
几个人又再陷入沉默。
隔一会儿,叶峰开口:“我们都是同族的兄弟,说话倒不必再藏着掖着,不止叶屹说的老三两口子,另一些是谁,我们也是知道的,若不然,只将他们分出去?”
叶牧想着自己做这个族长,偏是自己亲弟弟最不争气,原本心里闷闷,可听他一说,又忍不住好笑,微微摇头道:“只怕当真这么说出来,少不了一翻闹。”
“那就只能养着?”叶启也忍不住皱眉。
是啊,没有人愿意白白的付出。
叶牧向兄弟几个看一圈,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大伙儿不妨听听。”
“大哥请说就是!”叶屹立刻开口。
叶牧道:“便以我们之前雇骡车时的法子,各家还顾各家,有哪两家或三家自愿合作的,便自行合作。”
这个可行!
众人立刻点头。
连叶屹也没有异议,可又问道:“可是我们纵有卖狼皮的银子,怕也不能每家都买齐农具,这个又当如何?”
叶牧点头道:“这个我想过,如今只买锄头,或可分每家一把,其余的农具我们只能自个儿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