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隐藏在墙壁阴影中的摄像头，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顾溟的注意力里，让他坐立难安。
隔天的课间，他忍不住又绕到了实验楼附近，这一次，他选择了一个更远的、隔着一个小操场的视角，假装靠在双杠上休息，目光却一次次地扫过旧仓库那个角落。
阳光的角度略有变化，但他确认，那个灰扑扑的小点依旧牢牢地钉在那里，沉默地履行着监视的职责。
它的隐蔽性极高，若非他昨晚亲眼所见并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这意味着，他昨晚潜入和躲藏的全过程，极有可能已经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自己不仅暴露在未知的威胁前，还可能暴露在另一群未知的“观察者”眼中。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冒一点风险。
集中精神，极其微弱地触动了【瞥见之视】的能力，凝聚卡牌，激活，随着卡牌碎裂消散，极强的捕捉能力涌来。
顾溟将那份超常的视觉感知力聚焦于远处的摄像头。
眼球传来熟悉的微弱灼痛，灵智缓缓消耗。
远处的景象在他眼中被拉近、放大，细节变得更加清晰。
他努力“阅读”着那摄像头。
外壳的材质反光、镜头玻璃的弧度……他试图捕捉是否有极其细微的能量线路显现，或者更重要的，是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属于灾魇或黯蚀场的污染痕迹附着其上。
观察结果有些模糊，毕竟距离不近，且消耗不敢过大。
但大致看来，那摄像头周围并没有显现出明显的、令人不适的污秽能量光晕，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冰冷的科技造物。
这稍微减轻了一点最坏的猜测，但并未让他感到轻松，拥有技术手段的未知人类对手，同样危险。
那么，要不要告诉胡尚锋？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
那个男人和他背后的组织显然拥有更多资源和情报，或许能立刻查出摄像头的来历。
但另一方面，胡尚锋的风格难以预测，他背后的“蚀光会”或者别的什么组织，会采取什么措施？
直接派人过来强硬调查？甚至……将可能存在的、被摄像头拍到的其他“异常”连同自己一起“处理”掉？
他不敢赌。
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一个并不完全信任的势力前，风险太大。
…………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某间布置得既像工作室又像舒适家居的房间里。
姜砚知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巨大显示屏。
屏幕上同时播放着几段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包括旧仓库那个模糊的潜入者影像。
旁边窗口则排列着从学校内部网站和公开社交平台上爬取的学生信息，年级大合照、社团活动照片、运动会的抓拍。
她纤细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流畅滑动，时而暂停放大某个学生的面孔，时而对比时间线和行为记录。
作为调查记者，她拥有极强的信息整合与人物侧写能力。
“高二三班张浩，最近一周请假两次，理由都是病假，但社交媒体上有疑似深夜在外的定位分享……有可能，但更像是普通的学生逃课。”
“高三一班李敏，学习成绩近期下滑严重，性格孤僻，常独自出入旧教学楼……值得关注。”
她的鼠标在一个个名字和照片上划过。最终，她也看到了顾溟的档案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眼神有些躲闪，带着常见的青春期沉默。
她又调出几张近期校园活动中偶然拍到的顾溟的特写。
“顾溟……”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对比着照片，“气质变化确实有点明显，更……沉郁？眼神也更锐利了些……录像里这个人的身高体型也符合。偶尔被老师点名时显得心不在焉，像是睡眠不足……”
她将顾溟的资料拖到一个“待观察”的子文件夹里，标注为“可能性中”，并未将他列为最高嫌疑。
“还需要更多直接证据。”
…………
下午放学后，顾溟没有立刻回家。
他绕路去了一家离学校稍远的、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小网吧，开了一台角落的机器，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他不能直接对抗，但可以试探。
他新建了一个匿名的邮箱账号，手指在键盘上稍作犹豫，然后用一种模仿学生抱怨的口吻，敲下了一封邮件，发送到了学校后勤管理部门的公开邮箱。
收件人： 第七中学主题：关于实验楼后旧仓库附近发现可疑设备的安全隐患反映
尊敬的学校后勤老师：
您好！
我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今天中午路过实验楼后面的旧仓库时，无意中发现外墙一个很隐蔽的角落，安装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微型摄像头的东西，具体位置在仓库西北角，靠近破窗户那里，感觉非常奇怪，也很害怕，不知道是什么人装的，目的是什么，最近不是一直在传那边闹鬼吗？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有什么偷窥狂或者别有用心的坏人装的。
希望学校能尽快派人去检查一下，拆除可疑设备，保障同学们的安全和环境安全。谢谢！
一个担忧的学生
点击发送，顾溟立刻清除了浏览记录，下机离开了网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拂，他却感到一丝主动出击的紧张感，心脏跳得比平时更快。
这封邮件是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他想看看，安装摄像头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是会悄悄拆除设备？还是会加大监视力度？或者，通过学校方面的反应，能看出是否有内部人员参与？
他并不知道，几乎就在他邮件发送成功的同时，远在工作室的姜砚知电脑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弹出了一个自定义的提示框。
“关键词触发：‘第七中学’、‘摄像头’、‘旧仓库’。”她设置的邮件过滤器精准地捕获了这封发往学校后勤的匿名信。
姜砚知点开邮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那双总是带着冷静分析意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缓缓向上弯起，露出一丝兴趣盎然的、仿佛发现了有趣谜题般的微笑。
“哦？”她轻声自语，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察觉到了？反应很快嘛。想用这种方法引蛇出洞？还是想故作聪明地撇清关系，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的发现者？”
她将这份匿名邮件与监控录像中那个模糊的身影联系起来，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不管你是哪一种……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