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山的尸体被迅速清理下去,但祭坛周围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反而更加凝重。那句“巫神已死,混沌当立”如同恶毒的诅咒,萦绕在每位黑巫寨族人心头。
连备受尊敬的岩刚长老之侄都被控心蛊操控,寨中是否还潜伏着其他叛徒?乌涂及其背后势力的渗透,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努哈大长老面色铁青,他环视全场,苍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家都看到了!叛徒乌涂及其背后的邪恶势力,亡我黑巫寨之心不死!
他们不仅在外为非作歹,更将毒手伸向了我们内部!从今日起,寨子进入最高戒备,所有族人需相互监察,严查任何可疑行径!岩刚长老,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是!大长老!”岩刚长老抱拳领命,脸上满是痛心与愤怒,他定要揪出所有潜伏的害虫,为侄子报仇,清理门户。
努哈大长老这才转向林枫,眼神中带着歉意与决断:“林小友,方才多有得罪。你不仅通过了巫神问心,更为我寨揪出内奸,此恩,黑巫寨铭记于心!关于同心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炼制同心蛊,需要两味主药。其一为‘情花果’,此物虽罕见,但寨中药圃尚有珍藏。其二,也是最为关键的,乃是‘阴阳和合蛊’的母蛊活体!”
“阴阳和合蛊?”林枫眉头微蹙,这名字听起来便觉不凡。
“不错。”努哈大长老解释道,“此蛊并非害人之物,相反,它蕴含阴阳相生、矛盾统一之至理,是炼制许多高级灵蛊的基础,更是中和噬魂蛊那极致阴毒诅咒之力的关键药引。但此蛊极难培育,对环境要求苛刻,且性子桀骜,极难驯服。目前,唯有寨子禁地——‘万蛊窟’深处,可能存在野生的、达到年份的阴阳和合蛊。”
万蛊窟!黑巫寨禁地!
台下族人听到这个名字,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畏惧之色。就连阿雅也忍不住惊呼:“大长老!万蛊窟乃是历代蛊虫厮杀、淘汰之地,其中毒虫遍布,蛊瘴冲天,更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就连寨中精锐蛊师,也不敢轻易深入!林枫他如今真元被封,进去岂不是……”
“这是唯一的办法。”努哈大长老叹息一声,看向林枫,“万蛊窟乃天然形成,内有无数奇异蛊虫,自成生态,寨子也只是在外围活动。深处情况,无人知晓。阴阳和合蛊性喜纯净阴阳交汇之地,必在窟内极深之处。林小友,你可愿冒险一试?若不愿,寨子也会尽力以其他方法为你延缓蛊毒,但能否根除……老夫不敢保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枫身上。万蛊窟,光是听名字就知道是九死一生之地,更何况他如今实力大减。
林枫几乎没有犹豫,平静开口:“我去。”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他体内的噬魂蛊如同悬顶之剑,没有太多时间让他犹豫和等待。更何况,他隐隐觉得,这万蛊窟之行,或许不仅仅是寻找解药那么简单。那“混沌当立”的低语,乌涂的叛逃,是否也与这神秘的禁地有所关联?
“好!”努哈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既然如此,寨子会为你准备一些抵御普通毒虫蛊瘴的药物和器物。但窟内深处,更多的要靠你自己。阿雅。”
“在!”阿雅立刻上前。
“你熟悉寨中典籍,对万蛊窟外围记载最为了解。由你为林小友讲解窟内须知,并送他至窟口。”
“是!”阿雅郑重应下。
仪式散去,林枫跟着阿雅回到了之前的竹楼。阿雅取来许多瓶瓶罐罐和一些特制的香囊、药粉。
“这是避毒丹,能抵挡大部分普通毒瘴;这是驱虫粉,对低阶蛊虫有效;这是清心香,能保持灵台清明,抵抗一些迷幻类蛊术的影响……”阿雅一一介绍着,脸上写满了担忧,“但是林枫,这些东西只能应付外围。万蛊窟真正的危险,在于那些拥有各种诡异能力的强大蛊虫,以及窟内天然形成的、能扭曲感知的力场。你……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她看着林枫,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以五彩丝线编织而成的小小护身符,塞到林枫手中:“这个你拿着,是我小时候阿娘为我求的,据说能得到巫神的庇佑……虽然,虽然现在……”她想到了岩山的话,眼神一暗,但随即又坚定起来,“但带着它,总归是个心意。”
林枫看着手中那带着少女体温和澹澹清香的护身符,心中微微一暖,郑重收起:“多谢。我会小心的。”
阿雅又详细讲述了万蛊窟外围已知的一些区域特点和需要注意的蛊虫,直到日落西山,才忧心忡忡地离去。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在黑巫寨众多族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有关切,有担忧,也有怀疑——林枫在阿雅和几位长老的陪同下,来到了寨子后山一处被浓雾笼罩的幽深洞口前。
洞口高达数丈,怪石嶙峋,宛如巨兽之口。洞内漆黑一片,向外散发着混合了无数种毒素和奇异生命气息的浓郁蛊瘴,令人望而生畏。洞口边缘的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禁制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显然是为了防止里面的蛊虫跑出来。
“林小友,前路艰险,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速退!”努哈大长老最后叮嘱道。
林枫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深邃的洞口,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一入洞窟,光线瞬间暗澹下来,只有洞口透入的微光勉强照亮附近。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腥甜、腐臭、辛辣、幽香……各种味道混杂,形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蛊瘴。脚下是湿滑的、布满了各种虫壳和粘液的地面。
林枫立刻感觉到,金针封脉在此地受到了更大的压制,连神识探出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陷入泥沼。他只能凭借肉眼和残余的感知,小心翼翼地前行。
他先服下避毒丹,又将驱虫粉洒在周身,清心香点燃握在手中。做完这些准备,他才开始深入。
洞窟内部岔路极多,如同迷宫。林枫凭借着阿雅的描述和自身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应,选择了一条蛊瘴气息相对“纯净”、隐约能感受到一丝阴阳流转意味的路径前行。
一路上,他见到了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拳头大小、散发着荧光的毒蘑菇;有悬挂在洞顶、如同帘幕般的吸血蛭虫;有在地面快速爬行、甲壳如同金属般的蜈蚣;更有一些完全由怨念和毒气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瘴蛊”……
这些蛊虫感应到生人气息,纷纷躁动起来。低阶的蛊虫被驱虫粉逼退,但一些强大的蛊虫却悍不畏死地发动了攻击。
一只通体赤红、速度快如闪电的“血线蛊”如同子弹般射向林枫面门!林枫虽真元受限,但反应犹在,侧头避开的同时,并指如剑,蕴含寂灭意境的手指精准点出!
噗!血线蛊瞬间僵直,掉落在地,化为飞灰。
又有数只能够喷射腐蚀毒液的“酸液蛊”从岩壁缝隙中钻出,林枫脚踏斗转星移步,身形在狭小空间内灵活闪避,指尖连点,将其一一湮灭。
他并未大肆杀戮,只是清除掉威胁到自身的蛊虫。他发现,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那噬魂蛊的侵蚀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了少许,或许是此地独特的阴阳紊乱环境干扰了诅咒的锁定。
越往深处,蛊虫越发强大诡异。出现了能制造幻象的“迷心蛊”,能钻入地下发起偷袭的“地行蛊”,甚至还有能短暂操控尸骸的“尸傀蛊”……林枫凭借着强大的战斗本能、精妙的步法以及对寂灭之力的精准运用,一次次化险为夷。他不再仅仅依赖手指,偶尔会以掌代刀,劈出蕴含寂灭意志的掌风,清空前方障碍。
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初修炼之时,摒弃了花哨的法术,回归到最本质的战斗与感知。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尤其是对寂灭之意的理解,反而有了一丝精进。
不知前行了多久,穿过一条狭窄的、布满了锋利水晶簇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厅之中。洞厅顶端,垂落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辰。洞厅中央,有一口约莫丈许方圆的潭水,潭水一半呈现出炽热的赤红色,不断翻滚着气泡,散发出灼热阳气;另一半则呈现出冰冷的幽蓝色,平静无波,散发着刺骨阴气。阴阳二水在此交汇,却又泾渭分明,形成一幅奇异的太极图案!
而在那阴阳潭水的交界线上,一株奇特的植物静静生长。它只有尺许高,通体如玉,枝叶呈现出半透明的红蓝交织之色,顶端结着一红一蓝两颗拇指大小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和精纯的阴阳之气!
情花果!炼制同心蛊的主药之一!
林枫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情花果。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如此宝药周围,必有守护!
果然,他目光扫向情花果下方的潭水,只见那红蓝交界的潭水深处,隐约有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母般半透明的影子在缓缓浮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那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级别!而且兼具阴阳两种属性!
是守护蛊虫!而且极其强大!
林枫屏住呼吸,缓缓靠近。他必须取得情花果,但如何在这强大蛊虫的眼皮底下得手?
他仔细观察着那守护蛊虫的动静,发现它似乎处于一种半休眠的状态,能量内敛,只有本能地守护着情花果。它的感知似乎主要依赖于水波的震动和能量的异常。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林枫脑中形成。他需要制造一个足够吸引它注意力的“诱饵”,然后趁机采摘情花果!
诱饵……林枫看向自己体内那被金针封脉暂时禁锢的噬魂蛊。此蛊阴毒无比,对于任何蛊虫而言,都蕴含着巨大的诱惑力,尤其是对于这种兼具阴阳属性的蛊虫,若能吞噬噬魂蛊,或许能助其突破瓶颈!
风险极大!一旦解开部分封禁,释放出噬魂蛊的气息,很可能立刻惊醒那守护蛊虫,甚至可能引动整个万蛊窟的暴动!但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深吸一口气,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悄然退到洞厅边缘,背靠岩壁,双手迅速结印,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解开了封锁在丹田附近的部分金针符箓!
嗡!
一丝阴寒、歹毒、充满了诅咒气息的噬魂蛊之力,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间从林枫体内弥漫开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
那阴阳潭水中的巨大影子猛地一颤!半透明的身体瞬间变得凝实,呈现出红蓝交织的瑰丽色彩,无数细长的、闪烁着幽光的触手从水中猛地伸出!它苏醒了!那双位于身体中央的、一红一蓝的复眼,瞬间就锁定了林枫所在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贪婪与暴怒!
整个洞厅的温度骤然变得忽冷忽热,强大的元婴威压如同潮水般向林枫涌来!
就是现在!
林枫在解开部分封禁的瞬间,早已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他无视那恐怖的威压,脚踏七星,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残影,直扑那潭水中央的情花果!
他以身为饵,探玄寻奇!真正的生死考验,此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