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轻轻晃动，灰影闪动，几只怪兽低吼着慢慢逼近。
江烬抬手按住身旁的树干，左腿从膝盖到脚踝一片麻木，像是被铁链捆住了一样，稍微一动就疼得发僵。他咬紧牙关，努力站直身体，右手紧紧攥成拳头，皮肤下那道赤红色的纹路又闪了一下，烫得好像要烧穿皮肉。
蒋天雄已经横起柴刀，刀口崩了个小缺口，鲜血顺着刀背缓缓滴落。
“三只……五只……七只。”他低声数着，“全是红眼睛。”
那些狼并不吼叫，只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爪子不停刨着地面，火星从指缝间溅出来。它们的毛不是灰色，而是暗红夹着黑，像烧过的炭渣一样，光线不好的情况下以为是灰色。领头那只比其他的更大一圈，肩高超过人的腰部，獠牙上还带着焦痕，鼻孔喷出的气息中有一股浓浓的硫磺味。
“这不是普通的狼。”江烬说。
“废话。”蒋天雄咧嘴一笑，“会喷火的狗，你见过吗？”
话音刚落，最左边那只猛地扑了过来！
蒋天雄一步抢出，抡圆了柴刀，用刀背狠狠砸在狼脖子上。一声闷响，那畜生翻滚出去，撞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枝。
可它立刻爬了起来，脑袋一甩，嘴里竟喷出一道火线！
火焰扫过地面，枯叶瞬间燃烧起来，火舌迅速蔓延，直逼江烬脚边。
江烬急忙侧身跃开，可左腿一落地就软了一下，整个人歪向一边。他单手撑地才没摔倒，掌心蹭破了一层皮，刚渗出血就被体内那股热流吸了进去。
他喘了口气，手按在胸口。那块碎玉还在跳动，节奏越来越接近心跳。
“别愣着！”蒋天雄大吼，“它们围上来了！”
四面八方都有动静。狼群散开，呈半圆形包抄过来，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故意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声，扰乱人心。
江烬闭了闭眼，把呼吸压到最慢。矿洞里的火柱、岩壁上的字、脑海中的功法——全都涌了出来。他不敢多想，只记得那一句：“以火为盾，焚敌于外。”
他抬起手，掌心向前。
一丝赤色火焰从指尖冒了出来，微弱得像风中的小蜡烛。他咬牙，把体内的灼痛感往手掌引导。火苗涨了一寸，随即剧烈抖动，眼看就要熄灭。
“左边！”蒋天雄突然暴喝。
一头狼腾空跃起，利爪带火，直扑江烬的脸！
江烬猛推手掌！
火光炸开！
一面半透明的火盾出现在身前，狼爪拍在上面，火星四溅，盾面晃了晃，却没有破裂。
那狼被反震力撞飞，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你还懂这个？”蒋天雄扭头看了他一眼。
江烬没说话。整条右臂都在发麻，火盾撑不到三秒就散了。但他知道，成功了。这不是符咒，是功法，是他自己的力量。
“再来。”他说。
狼群开始躁动。剩下的六只同时趴低身子，肌肉绷紧，尾巴上的火焰越烧越高。
中间那只最大的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没有一丝眼白。它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嘶吼，像是石头摩擦，又像地底传来的震动。
“头狼要冲过来了。”蒋天雄握紧刀柄，“我挡正面，你找机会放火。”
江烬点点头，慢慢后退半步，靠在一棵树上。左手摸到一块尖石，悄悄塞进袖口。右手再次凝聚火焰，这次更慢，也更稳。
头狼动了！
它不像其他狼那样跳跃，而是贴着地面疾冲，速度快得留下一串残影。燃烧的利爪撕裂空气，直取江烬咽喉！
蒋天雄怒吼一声，整个人横冲过去。
柴刀劈空，他没砍狼，而是用肩膀狠狠撞在江烬身上！
江烬被撞得死死贴住树干，头狼的爪子擦着他鼻尖掠过，带下了几缕头发。
蒋天雄站在他前面，背对着他，双臂张开。
头狼第二击落在他背上。
皮开肉绽，鲜血喷涌而出！可蒋天雄没倒，反而转身就是一刀！
刀砍进狼肩，卡住了。
头狼张嘴咬他脖子！
蒋天雄抬肘猛击它的嘴巴，硬生生把獠牙磕偏。血从他嘴角流出，不知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受了内伤。
“就是现在！”他嘶吼。
江烬双手合拢，将最后一丝热流逼入掌心。
火盾再现！
比刚才更大，更厚实！
他往前一推，火盾飞出，在空中炸成一张火网，罩向头狼。
火焰缠上狼身，毛发燃烧，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头狼惨叫连连，疯狂挣扎，终于挣脱火网，但半边身子已经焦黑，动作变得迟缓。
蒋天雄拔出柴刀，旋身跃起，刀锋自上而下，狠狠劈进狼颈！
咔嚓！
脊椎断裂。
头狼轰然倒地，抽搐两下，再也没动。
其余五只见状，不但没逃，反而眼睛更红，齐声低吼，一起扑了过来！
江烬来不及再凝聚火盾，只能捡起地上的断枝当武器。左腿几乎废了，只能单脚跳着格挡。
一头狼扑向他胸口，他抬臂去挡，手臂被划出三道血口。
另一头从背后偷袭，蒋天雄回身一脚踹飞，自己也因用力过猛踉跄几步，差点跪倒。
第三头直扑咽喉。
江烬闭上眼，等死。
却听见“砰”的一声闷响。
那狼脑袋突然爆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剩下两只愣了一瞬，掉头就跑。
江烬睁眼，看见蒋天雄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还在滴血。
“捡的。”他喘着气说，“顺手。”
江烬靠着树滑坐在地，右手垂下，指尖还冒着一缕青烟。他低头看手，皮肤下的赤纹正慢慢淡去。
蒋天雄走过来，把柴刀插在地上，一屁股坐下，背靠树干。
“你这火……练多久了？”
“第一次用。”
“第一次就能烧死头狼？”蒋天雄笑了，“那你以后得多练，不然我可护不住你第二次。”
江烬没笑。他看着地上那具焦黑的狼尸，忽然问：“它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魔气侵蚀吧。”蒋天雄耸耸肩，“边境荒林常有这种事。妖兽吃了有毒的腐肉，或者沾了地裂里的黑雾，就会发疯。”
江烬沉默。他想起矿洞深处那道裂缝，还有老者说的“九曲封脉手”。这狼的红眼，和他体内的焚天诀，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他摇摇头，不去深想。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着。
蒋天雄撕下衣角包扎肩上的伤口，动作笨拙，血还是不断渗出来。
“你不该替我挡那一击。”江烬低声说。
“那你打算让我看着你死？”
“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蒋天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再说了，你爹救过我娘。我还活着，就得还这个人情。”
江烬看着他，许久，轻声道：“谢谢。”
蒋天雄摆摆手：“省点力气吧。等天亮还得赶路。”
林子里安静下来。月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狼尸上。头狼的肚子微微鼓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江烬注意到了。
他慢慢挪了过去，伸手按在狼腹上。
很热。
里面似乎有块硬物，正散发着微弱的热流。
他盯着那里，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