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陆南星和时宁都一片沉默。
Alpha的发情期被诱导提前本身就会给宿体带来一定的伤害,更何况是商桁这样的情况。
“要给他用阻断剂吗?”陆南星抿了抿唇,垂下眼,连声音都变轻了许多。
市面上不是没有针对发情期突发情况的阻断剂,但……对现在的商桁而言,真的好吗?
他的身体还能接受被这样折腾吗?
程迟扫了一眼房间,也沉下声:“没这个必要了。”
“他的分化等级很高,现在市面上流动的阻断剂对他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那该怎么办呢?
三人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砰!砰!砰!”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毫无规律的闷响,像是撞击声,陆南星忍不住走近到门前,抬手覆上门。
那扇木质的门,此刻却因为那些撞击而在沉重的颤动。
陆南星听到了房间里,来自Alpha的低吟。
疯狂的,隐忍的,夹杂着无穷无尽的痛苦的。
那声音几乎让人窒息。
他忍不住去想,商桁现在在做什么?
又像之前那样用他的衣服筑巢吗?还是因为受不住发情期和基因病的双重折磨而自残?
陆南星忍不住闭了闭眼,呼吸艰难。
他转过头,对程迟道。
“商桁现在的状态……只能打第三支抑制剂了吧。”
程迟沉默地垂下眼,点了点头。
是只能打第三支抑制剂了。
可问题是……
谁来给他打?
“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有Alpha能靠近过去。”
“不,不止是Alpha,应该说,任何人靠近他身边,都会被他用精神力压制碾碎的。”
“……”
客厅的气氛沉寂几秒,片刻后,属于青年的那道清浅嗓音突然响起。
“让我去吧。”
陆南星仰起头,对上程迟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认真。
他又一次地重复,语气无比郑重:“我去给他打第三支抑制剂。”
程迟下意识地想劝他,可在目光相对时,他的嗓音却突然干涩。
艰难地吐出几句干巴巴的话。
“现在……他可能已经认不出你了。”
一定认不出来的。
无论靠近的人是谁,都会被商桁碾碎。
哪怕陆南星只是个没有精神力,也没有信息素,不具备任何威胁力的beta。
Alpha会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地清除身边的一切危险因素,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无一例外。
程迟深吸一口气,身体对房间里那股强势的精神力压制产生了隐隐的抵触。
陆南星垂下眼,沉默了几秒后,直接走向药箱的位置,拿出了第三支抑制剂,又回到房间门前。
房间被商桁从里面反锁了,但他还有钥匙可以开门。
拿着钥匙,他在房间门前站定。
“陆南星。”
“南星……”
身后,两人的声音都含着担忧。
青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侧头,眼睛往回看了一眼。
嗓音平静。
“我是最有可能,也是唯一可以靠近他的人选,不是吗?”
“除我之外,不会再有任何的备选项。”
陆南星,
从不在所谓的任何人这一个范围之内。
没有人再说话,青年也转过身,伸手搭上门把,用钥匙解锁后轻轻按下门把。
扑面而来的浓郁信息素让两个都佩戴着信息素屏蔽器的人脸色泛白,脚下不自觉地就后退了一步。
可青年却还是静静地站在那。
目光顺着门缝探寻着房间里的那个人,他慢慢推开门,脚下放轻了动作,一点一点地,
走进那片如凛冬山泉般冰冷刺骨的信息素中,任由着那些朝他涌来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地将他包裹,充盈身体。
他浑然未觉。
因为他只是个beta。
还好,他是个beta。
“商桁。”
青年的声音轻轻缓缓,放轻语调时,更像是一束阳光,照在了身处凛冬的,那个Alpha身上。
狼狈地跪坐在床边的Alpha慢慢地抬起了头……
如墨般深邃的眼眸微微眯着,眉宇间的痛楚渲染了他眼中的危险。
他已经带上了止咬器,握在床边,捏着一条米黄色睡衣的手却用力到颤抖,掌心,隐隐有血流淌下来染红了衣服。
陆南星的脚步顿在那。
他的呼吸都几乎屏住,眼眶里,比害怕更先到达的,是酸涩的湿润。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靠近过去,走到床边。
唇角,挽起一个僵硬的弧度,轻声地说:
“商桁,我帮你注射第三支抑制剂好不好?”
“等注射完,只会痛一小会儿,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你这么厉害,以前都能扛过来,这一次,一定……一定也可以熬过去的,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像是以往无数次那样,青年放轻了语调,轻柔地哄着已经接近崩溃的Alpha。
哄着他注射抑制剂,哄着他吃药,哄着他撑到明天 。
就像以往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这一次,似乎也只是Alpha基因病复发的一次小小插曲。
熬过去,就可以见到明天。
“……”
房间里,冰冷刺骨的信息素疯狂涌动着,可Alpha,却始终沉默。
陆南星慢慢地走到了商桁的身边。
他把抑制剂亮了出来,让Alpha自己看,在等待一小会儿后才继续弯腰,一点点地靠近过去。
Alpha急促的呼吸变的更重,也更清晰。
青年紧张地伸出双手,慢慢地环抱住Alpha的身体,抑制剂绕过颈后。
他俯身上前,嗓音却因此而轻微的颤抖。
“商桁,你最厉害了。”
“乖乖的,我帮你注射抑制剂,只要再熬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了,我保证。”
害怕会弄疼Alpha,他几乎是用指尖贴着针尖,慢慢地刺入Alpha的颈后,无比小心的,一次又一次的哄。
直到那一整支抑制剂都被推入腺体,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眨眨眼,陡然放松的眼眶里却涌起先前未曾察觉的热意,落下了雨。
那样酸涩的感觉让他的呼吸开始艰难,他直起腰,面对着男人,又忍不住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