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亮,刘麟阁便已起身。按照陈不语提供的路线图,他需先乘车至云雾山脚下的一处指定村落,再徒步进入深山。
民宿老板早已准备好一辆性能可靠的越野车,并贴心地在后备箱放好了充足的饮水和一些高能量食物。刘麟阁辞别老板,驾车驶出昆明城区,沿着盘山公路,向着云雾山方向行去。
越往山里走,道路越发崎岖,人烟愈发稀少。车窗外的景色也从城市的喧嚣,逐渐变为层峦叠嶂的翠绿,云雾开始在山腰缭绕,空气清新得带着草木的甜香。刘麟阁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地的天地灵机远比城市浓郁,但也更加狂野、驳杂,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原始的力量。
按照地图指示,他在中午时分抵达了一个位于山坳处的、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傈僳族小村落。村子古朴宁静,木楞房错落有致,几条土狗懒洋洋地趴在路边晒太阳。按照约定,他将车辆停在村口一棵巨大的榕树下,那里已有一名穿着传统傈僳服饰、皮肤黝黑、眼神明亮的年轻小伙在等候。
“是刘先生吗?”小伙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道,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我叫阿普,长老让我来接您进山。”
刘麟阁能感觉到,这名叫阿普的小伙体内气血旺盛,远超常人,脚步轻盈,显然也身负一些粗浅的修炼法门,应是隐修会安排在此地的外围人员。
“有劳了。”刘麟阁微微颔首。
阿普不再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带着刘麟阁走上一条隐藏在灌木丛后的、极其陡峭狭窄的小径。小径蜿蜒向上,直插云雾深处。
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在山林间快速穿行。阿普显然对山路极为熟悉,身形灵活如猿猴。刘麟阁则更显轻松,他并未施展“乙木青雷遁”,只是寻常迈步,但每一步都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总能恰到好处地踩在最稳固的借力点上,速度丝毫不慢,气息平稳悠长。
阿普偶尔回头,看到刘麟阁那举重若轻的模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异与敬佩。
越往上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殖质气息,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更显深山幽寂。
行约一个时辰,前方雾气骤然变得浓郁如牛奶,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阿普停下脚步,转身对刘麟阁道:“刘先生,前面就是‘迷踪雾障’了,是进入别院的第一道屏障。需跟紧我的步子,踏错一步,便可能迷失方向,陷入阵法之中。”
刘麟阁凝神望去,只见前方白茫茫一片,以他的灵觉,竟也难以穿透这浓雾感知太远。雾气之中,隐隐有奇异的能量波动流转,构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天然迷阵。
“请带路。”刘麟阁平静道。
阿普深吸一口气,脚步变得古怪起来,时而前进三步,后退一步,时而左转右绕,轨迹毫无规律可言。他每一步落下,脚下似乎都踩在某个特定的能量节点上,周围的浓雾便会随之微微荡漾,让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短暂存在的通道。
刘麟阁紧随其后,步伐丝毫不乱。他并未完全依赖阿普的引领,而是分出一丝神念,仔细感应着这“迷踪雾障”的能量流转规律。他发现,这迷阵并非纯粹人为布置,而是巧妙地借助了此地独特的地脉与天然雾气,加以引导和强化而成,玄妙非凡。若非有人带领,或者精通阵法之道,确实极易迷失。
在浓雾中穿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雾气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开,身后依旧是白茫茫一片,身前却是一片清朗的山谷。谷内温暖如春,奇花异草遍布,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水声。溪流畔,几座造型古朴雅致、飞檐翘角的亭台楼阁依山而建,掩映在苍翠的竹林之间,正是“听泉别院”。
别院入口处,立着两名穿着青色长衫、气息沉稳的年轻人,显然是负责接待和守卫的隐修会弟子。他们看到阿普带着刘麟阁出来,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可是承古斋刘麟阁刘先生?”
“正是。”刘麟阁回礼。
“请随我来,交流会明日正式开始,今日先为刘先生安排住处。”那弟子态度不卑不亢,眼神却在刘麟阁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刘麟阁随着这名弟子走入别院。院内布局精巧,回廊曲折,假山流水点缀其间,环境清幽至极。他能感觉到,这别院之内,灵机更加浓郁纯净,显然也布置有高明的聚灵阵法。沿途遇到的一些修士,气息或凌厉,或晦涩,或平和,皆非庸手,投向他的目光也各不相同,有好奇,有漠然,也有几分隐晦的探究与……质疑。
他被引到一处位于竹林边缘的独立小院。小院清幽,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窗外便是潺潺溪流与摇曳竹影。
“刘先生请在此歇息。若有需要,可摇动院中铜铃,自有人前来。晚些时候,会有仆役送来晚膳。明日辰时,交流会于‘论道坪’正式开始。”引路弟子交代完毕,便躬身退去。
刘麟阁站在院中,感受着周围那一道道或明或暗扫过此处的灵觉,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听泉别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他这枚“变数”的入场,显然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知那金陵林家的剑修,与蜀中唐门的传人,又是何等风采?
他倒是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