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卿几乎是撞进院门,素色裙摆还沾着风絮,声音里裹着哭腔:“清韵,怎么办啊?”
宋清韵刚卸了宫装,襦裙衬得身姿清雅,见她慌得不成样子,指尖正拢着的玉扣顿了顿:“怎么了这是?”
“我、我有孕了。”苏砚卿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话落时眼圈已经红透。
宋清韵瞳孔微缩,手里的玉扣“嗒”地落在描金托盘上。
她迅速扫过院外,见无人经过,忙拉着苏砚卿往内室走,压低声音:“什么?你……孩子是谁的?到底怎么回事?”
“都怪你未来的乾元君!”苏砚卿一屁股坐在绣墩上,委屈得声音发颤。
宋清韵愣了愣,随即摇头:“啊?不可能吧?她平日里只缠着我,况且这阵子都在书房学礼记,哪有功夫……”
“不是!”苏砚卿打断她,眼泪终于掉下来,“是她之前说,景杼过段时间就回京城,可这都多久了?我……”
宋清韵心头一沉,瞬间明白了大半,语气也紧了几分:“所以你和景杼郡主那晚……标记了?事后没吃避子汤?”
“临时标记本来几率就小,谁、谁知道一次就中了……”苏砚卿抹着眼泪,声音越来越小,“我当时以为肯定没事的,哪会想到……”
“你心可真大啊。”宋清韵无奈地叹口气“当时我问你有没有事,你还拍着胸脯保证没事”
“我当时不是嘴硬嘛!”苏砚卿红着眼眶,声音里满是无措,“要是那时候说了,我这脸往哪搁?可现在……清韵,你快想想办法啊,要是被我母亲知道,她非打死我不可!”
宋清韵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尖揉了揉眉心:“哭也没用,你先冷静些。”
“我就是没辙了才找你的!”苏砚卿攥着帕子胡乱抹了把脸,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声音里带着哭腔的哀求,“你最有主意,一定能想个办法的对不对?”
宋清韵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苏砚卿泛白的唇上:“那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苏砚卿猛地抬头,眼里还蒙着层水雾:“我……我不知道。我连自己都没顾明白,哪敢想孩子的事……”
“你的功夫在这京城里,有几个能强迫得了你?”宋清韵的声音沉了些,带着点追问的意味,“你和景杼,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看她喝酒时……跟平时不一样。”苏砚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耳尖的红蔓延到脸颊,“喝醉了就软乎乎的,我……我就没忍住,轻轻勾了她一下。谁晓得她……她反应会那么大……”
宋清韵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大概有了数,又追问了一句:“那你心悦她吗?”
苏砚卿的手指蜷了蜷,眼神飘向窗外的海棠花:“我……我不知道”
清韵端起茶盏喝了口,压下心底的思绪,语气定了些:“先去找阿兮让郡主回来看她怎么说”
两人匆匆赶到公主府,景兮正歪在软榻上吃葡萄,见宋清韵去而复返,还带着哭唧唧的苏砚卿,挑了挑眉:“清韵姐姐怎得又回来了?哟,这不是苏小姐吗?几日不见,怎么瞧着圆润了些?”
宋清韵递过去一个眼刀,示意她别乱说话。
景兮秒懂,挥了挥手让殿内侍女退下,翻身坐直:“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俩这阵仗,是出什么事了?”
宋清韵上前两步,指尖轻轻按住景兮的肩,俯身将唇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裹着字句,压得极轻却字字清晰:“她有孕了。”
“哦,有……”景兮刚漫不经心地应了半声,尾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瞪圆了眼看向苏砚卿的小腹,又转头看向宋清韵,语气满是难以置信:“有孕?可并未听说成婚啊!是谁的?你……”
话未说完,苏砚卿的眼泪已顺着脸颊滚落,砸在素色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肩膀抖得像经了霜的柳叶。
景兮顿时慌了,连连摆手后退:“不是,你别哭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清韵姐姐,真不是我惹她,我连她的衣角都没碰过!”
宋清韵无奈地屈起手指,在景兮光洁的额角轻轻敲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警示:“慌什么?先听人把话说完。”
“我没慌!”景兮揉着额角辩解,脸颊微微泛红,“是她自己突然哭了,我可没欺负人。”
“孩子是景杼的。”宋清韵直起身,声音沉了几分,像一块石子砸进平静的池水,瞬间搅乱了屋中的气氛。
景兮这下是真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是吧?杼姐姐的?这不可能啊!她虽然风流,可从不强迫人,再说她……”
“就是她!就是她!”苏砚卿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猛地起身就往景兮那边冲,指尖几乎要戳到景兮的鼻尖,眼底满是委屈与急切。
“你好大的胆子!”景兮吓得往软榻后缩,躲闪间差点撞翻案几,一边跑一遍喊,“别追着我打啊!清韵姐姐救我!”
“砚卿住手!”宋清韵快步上前,伸手拉住苏砚卿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足以让她停住脚步。
她转头仔细查看景兮的衣袖——方才躲闪时被花架勾破了一道细口,露出里面浅粉色的衬布,倒没伤着皮肉,这才松了口气。
苏砚卿挣了挣没挣开,眼眶通红地看着两人,声音里满是哽咽:“你们就只护着她?到底管不管我的事啊!我……我也没真要打她,我只是急得慌……”
景兮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袖,见苏砚卿哭得可怜,语气也软了下来:“要管的,自然要管。不如让皇姑亲自带她来京城,反正我及笄大典也近了,正好让她回来。”
“不过我得先跟你说清楚,杼姐姐从小就撂下话,说这辈子绝不成婚——及笄前,她在祖母房外跪了整整三天,才勉强松口。你想让她认下这桩事,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宋清韵看向景兮,眼神里带着几分追问:“她既做了这等事,为何连认下的勇气都没有,不肯娶砚卿?”
景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语气添了几分郑重:“这就是非要请皇姑回来的原因啊。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已经让她受够了非议,皇姑定然不会让这种委屈再落在她身上——更别提还是杼姐姐做的”
苏砚卿听到这话,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那我怎么办……”
景兮也犯了难,挠了挠头喃喃道:“这……我也想不通,杼姐姐之前便是见了再漂亮的美人,也从不会动标记的心思,怎么偏偏对你……”
“阿兮。”宋清韵轻轻打断她的话,眼神示意她别再往下说——这话落在苏砚卿耳里,只会更添她的委屈。
景兮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住口,摆了摆手:“你们先聊着,我去让人给皇姑传信,早一日把人请回来,也能早一日解决这事。”
说罢,便快步掀帘出了屋,只留下宋清韵安抚着仍在啜泣的苏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