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景仁宫 \/ 朝阳宫】
“——皇弟,摄政王。萧珏。”
当许倾寰(林in许)从唇间吐出这个早已被朝堂遗忘了许久的名字时。
景仁宫内那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霜妃(许in林)脸上的绝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非但没有半分缓解,反而彻底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绝望更深的抗拒。
“你疯了?!”
她甚至没有去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陡然拔高。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珏?!”
“我当然知道。”
许倾寰(林in许)看着她那激烈的反应,眼神平静如水。
“他是陛下的亲弟弟,手握西境三十万兵马,是大魏唯一能与北境军团相抗衡的军方势力。”
“更是唯一一个连皇帝都必须忌惮三分的局外人。”
“局外人?”
霜妃(许in林)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她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了讥讽的嗤笑。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你只知道你那可笑的‘未来’。你根本不知道那座皇宫的‘过去’。”
“我比你更了解他。”
“我身为许倾寰当了十年的皇后,我比你更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她猛地站起身,那属于前皇后的强大气场瞬间爆发,她在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仿佛仅仅是提起那个名字,都足以让她那早已淬炼成钢的神经为之战栗。
“他不是局外人!”她回过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盟友。
“他是陛下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忠诚的一条狗。”
“他冷血无情,他的眼中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只有他那套可笑的‘军法’与‘王权’。”
“他比萧昭远更痛恨‘后宫干政’,他比任何人都鄙夷我们这种靠着裙带上位的女人。”
“你现在想去找他?!”
“你想把那份关于‘北境叛乱’的‘预言’告诉他?!”
“我敢保证。”她的声音充满了绝对的笃定,“在他听到你所说的第一个字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出他的刀,将你连同你那‘荒诞不经’的秘密一同斩成两段。”
“然后再提着你的头颅去向他的皇兄邀功。”
“——这就是你找的‘破局者’?!这分明是自取灭亡!”
这番充满了前世经验的血泪控诉,让景仁宫内那本就冰冷的空气彻底凝固。
许倾寰(林in许)静静地听着,她没有反驳。
因为她知道,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前世的萧珏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皇权最忠实的鹰犬。
“你说的都对。”
她缓缓开口。
“他是刀,是狗,是一个看不起女人的疯子。”
“但是……”
她的声音却陡然一转,变得无比的锐利。
“——你也忘了一点。”
“什么?”
“他姓萧,是先帝的嫡子,他的母亲是当年被苏家活活逼死的端慧皇贵妃。”
“他与苏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
“那又如何?”霜妃(许in林)冷笑,“为了他那可笑的‘忠诚’,他连这桩血仇都可以暂时压下。”
“不。”许倾寰(林in许)摇了摇头,“他不是压下了。他只是在等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拔刀的机会。”
“他之所以不信我们,是因为他看不起我们这种后宫的‘阴谋诡计’。”
“可如果他要面对的不再是后宫的争风吃醋,而是一场足以让十万将士为苏家的野心而陪葬的军事叛国呢?!”
“你觉得这个以‘军法’为天以‘军魂’自居的疯子,还会坐视不理吗?”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霜妃(许in林)的心。
她愣住了,她那早已被“前世经验”所禁锢的思维。
在这一刻,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是啊……她只记得萧珏对“后宫”的鄙夷,却忘了他对“军队”的那份近乎偏执的洁癖。
若是让他知道,苏家竟敢用十万将士的性命来当做党同伐异的筹码,他绝对会第一个将苏家碎尸万段。
“可是……”她依旧在犹豫。
“他远在西境。我们又该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他?”
“又该如何让他相信?”
“我们不需要让他相信。”
许倾寰(林in许)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冰冷光芒。
“我们甚至不需要去联系他。”
“我们要联系的,是我们那高高在上的……陛下。”
“什么?!”许倾寰(许in林)彻底糊涂了,“你不是才刚说过,陛下他绝不会……”
“他是不会相信我们的‘提醒’。”
许倾寰(林in许)打断了她。
“但他会相信他自己的……猜忌。”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张大魏的疆域图前,她的手指点在了京城之上。
“萧昭远这个人。他一生都在玩弄‘平衡之术’。”
“他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北境的蛮族。”
“也不是苏家的贪婪。”
“他最怕的是他无法掌控的力量。”
“从前这股力量是许家。所以他灭了许家。”
“后来是苏家。所以他借着我们的手废了苏家。”
“而现在……”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西境。
“这天下唯一还剩下的那股他无法掌控的,也最让他夜不能寐的力量。”
“便是他那个手握三十万重兵的……好皇弟。”
“——萧珏!”
“你的意思是……”霜妃(许in林)的呼吸猛地一窒。
“没错。”
许倾寰(林in许)转身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堪称绝妙的“阳谋”。
“我们不能去‘提醒’陛下北境有难。”
“我们要去‘构陷’!”
“我们要在陛下的心中种下一根最毒的刺。”
“我们要让他相信,这场即将到来的北境之乱,根本就不是苏家那群残党能搞出来的。”
“我们要让他相信,这背后真正的主谋。”
“是他那个野心勃勃的皇弟!”
“——萧珏!”
这个计策,何等的疯狂,又是何等的歹毒。
霜妃(许in林)被这石破天惊的构想彻底震慑住了。
“这……这太冒险了!”她失声叫道。“萧珏是何等人物?!他若是查出来……”
“他查不出来。”许倾寰(林in许)的眼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会是真的。”
她走回桌案,从张嬷嬷搜集来的那沓厚厚的卷宗之中,抽出了一张纸。
“北境叛将魏勇,其履历看似清白。”
“但我却发现了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节。”
“在他被调往北境之前,他曾在西境的先锋营任职过……两年。”
霜妃(许in林)的瞳孔猛地一缩。
“两年。”许倾寰(林in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足够发生很多故事了。”
“足够让他从一个苏家的远亲,变成一个‘深受摄政王赏识’的心腹。”
“我们要做的。”
“便是将这段本是平平无奇的履历,变成一个‘惊天的阴谋’。”
“暗线由我来走。我会启动‘秋韵’。我们的人在京城,在那些军中将领的家眷和御史言官的耳中,开始‘无意’间流传出一个‘传言’,就说这个魏勇根本就不是苏家的人。他——是摄政王安插在苏家又安插在北境的间谍。他在西境两年最近被摄政王收为己用。”
“明线由你来走。”她看着许倾寰(许in林)。“你不能再去说北境的坏话。那会引起陛下的反感。你要反道而行之。你要去‘吹捧’!你要去‘无意’间向陛下揭晓。你听说了。摄政王殿下对北境的防图似乎颇有研究,他甚至在西境还推演过北狄入侵的所有路线。你想象他是一个不仅仅满足于西境,更时时刻刻都在‘觊觎’着北境兵权的野心家。”
“你……我……我们彼此一内一外。一明一暗。将这真假参半的‘证据’。同时递到萧昭远的面前。”
“你猜。那个本就对他皇弟忌惮到了极点的君王。在听到了这来自‘后宫’与‘前朝’的双重‘印证’之后。他会怎么想?”
他再也不会有半分的怀疑了,他肯定会有一个被最信任的弟弟和最能干的将军联手撕裂的滔滔天怒火。
“恐怕。”许倾寰的眼中闪烁着近乎残忍的兴奋光芒,“他绝不会再坐视不理。他只有选择。——萧珏回京! 他肯定会怀疑这头他再也无法掌控的猛虎。从他的西境大本营,调他回去自己那重兵把看守的京城‘牢笼’之中。他要当这面试探他。要彻底收回他的兵权。”
“而只要萧珏一回京。只要他踏入了我们这座真正的‘棋局’。那么……他是敌是友。是要与我们为敌。还是会被我们策反。成为我们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那就再也由不得他了。相反是由我们说了算。”
……
当这一堪称绝户计划的“引君入瓮”之策,被许倾寰(林in许)完整叙述出来时。霜妃(许in林)被这天马行空又环环相扣的毒计给彻底震住了。她看着这个她“正面”,心里那最后一点儿属于“前皇后”的骄傲也彻底烟云消散了。她知道,在“权谋”上面,自己或许能与她平分秋色,但在洞悉人性布局天下的“战略”之上,自己与她相比,这种差得太远了。
“好。”许久她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所有的不甘与绝望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场棋逢对手的最大的兴奋。“就这么办。我这就回去。为我们这位即将远道而来的‘皇弟’。送上他回京的第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