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伯被苏浅月那“和蔼可亲”的笑容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水壶差点没拿稳,热水晃荡出来,烫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他战战兢兢地把水壶和陶碗放在桌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仙、仙姑奶奶……您……您想问什么?俺……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声音发颤,眼神躲闪,不敢看旁边静坐如松、却散发着无形压力的洛无涯。
苏浅月示意他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碗热水,推到他面前,笑容甜美得能齁死人:“张老伯,别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你看,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多亏了你带路。刚才又听了些关于‘百城大会’的事儿,心里好奇得很。”
她顿了顿,观察着张老伯的神色,继续道:“你之前说,镇上有‘仙师大人’收碎晶?那些仙师……是什么来头?跟黑沙帮是一路的吗?”
张老伯捧着温热的陶碗,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摇头:“不、不是一路的!那些仙师大人……是‘黄沙城’派来的!每三个月来一次,在镇子中心的广场摆个摊子,用粮食和盐巴换俺们挖的碎晶,还有……偶尔会挑几个有‘灵根’的孩子带走。”
黄沙城派来的?苏浅月和洛无涯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这黄沙城,就是这片区域的实际掌控者了。
“那这百城大会,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苏浅月趁热打铁。
张老伯努力回忆着:“俺也是听那些来往的商队伙计喝酒时吹牛说的……好像……好像是黄沙城上面更大的城池举办的,叫什么‘西荒盟’?说是要选拔厉害的年轻仙师,去中州参加什么……什么‘天骄会’?拔得头筹的,能有天大的赏赐!具体是啥,俺这种老骨头哪知道……”
西荒盟?天骄会?
信息越来越清晰了!这百城大会果然是通往中州的跳板!
苏浅月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动声色,又给张老伯添了点热水,语气更加“温和”:“那从这儿去黄沙城,路上好走吗?有没有什么近路或者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路……路就一条,沿着戈壁边缘往东走,大概七八天就能到。近路……没有,戈壁里容易迷路,还有沙狼群和流沙坑,危险得很!”张老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仙师们神通广大,应该不怕这些……”
问完了大致情况,苏浅月眼珠一转,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忧愁”:“张老伯,不瞒你说,我们兄妹二人这次出门匆忙,盘缠带得不多。刚才为了息事宁人,又‘赔偿’出去不少……这去黄沙城的路费,还有路上的花销,唉……”
她一边叹气,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张老伯的反应。
张老伯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两位仙师……该不会是还想找他“借”钱吧?他怀里那块灵石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他赶紧捂紧胸口,结结巴巴地道:“仙、仙姑奶奶……俺……俺家徒四壁,实在……实在拿不出……”
“哎呀,老伯你误会了!”苏浅月立刻打断他,脸上堆起真诚的笑容,“我们怎么会要你的钱呢?我们是讲道理的人!”
她话锋一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是想跟你做笔‘生意’。”
“生……生意?”张老伯愣住了。
“你看啊,”苏浅月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我们初来乍到,需要个可靠的本地人当向导,了解风土人情,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你呢,熟悉这里,人脉也广。我们合作,你提供信息和必要的帮助,我们呢……”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张老伯紧张又期待的眼神,缓缓从储物袋里又摸出一块比之前那块还要小一点的灵石碎块,在手里掂了掂。
“我们可以‘分期付款’支付你报酬。比如,你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或者提供一条有用的消息,我们就支付一点‘咨询费’。”她将那小碎块在张老伯眼前晃了晃,“像这样大小的一块,够你问多少个问题?”
张老伯的眼睛瞬间直了,死死盯着那块虽然小却依旧诱人的灵石,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他咽了口唾沫,伸出五根手指,又觉得太多,赶紧收回两根,颤声道:“三……三个!不!两个!两个问题换一块!”
苏浅月心里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两个啊……有点少。不过看在你老实本分的份上,成交!”
她将那块小灵石碎块推到张老伯面前。
张老伯如同饿虎扑食般一把抓过,紧紧攥在手心,激动得老脸通红,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干劲和谄媚:“仙姑奶奶您尽管问!俺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苏浅月充分发挥了她“精明商人”的本色,用几块最小的灵石碎块,从张老伯嘴里套出了关于黄沙城风土、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黑沙帮更多底细等大量零碎却实用的信息。她问得刁钻,算得精明,愣是没让张老伯占到半点便宜,把“分期付款”和“按量计价”发挥到了极致。
洛无涯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陶碗抿一口热水。他看着苏浅月那副讨价还价、精打细算的小模样,看着她因为省下一点点“咨询费”而偷偷扬起的嘴角,深邃的眸子里,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浅浅的涟漪,又迅速归于平静。
直到苏浅月觉得情报榨取得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停止了“交易”。
张老伯揣着新得的几块小灵石,千恩万谢地走了,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早就来送行,并提供了避开黑沙帮主要哨卡的一条偏僻小路。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苏浅月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刚从喽啰和张老伯那里“赚”来的零碎),冲洛无涯扬了扬下巴:“圣子,怎么样?我这‘情报费’花得值吧?”
洛无涯放下陶碗,目光落在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未置可否,只淡淡道:
“收拾一下,明日寅时出发。”
苏浅月干劲十足地应了一声,开始美滋滋地清点她的“战利品”,心里盘算着到了黄沙城,怎么用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她没注意到,窗外漆黑的夜色中,几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正悄然朝着客栈方向摸来,眼神狠戾,带着复仇的火焰。
黑沙帮的报复,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