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金色的光芒刺破晨霭,洒在肃杀的军营之上。
甘渊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只觉得胳膊被压得酸麻难忍。
他侧头看去,君天碧依旧阖眼沉睡,呼吸均匀,酡红已从脸颊褪去,只余下如雪的白。
“啧,起这么早......”
他等了半晌,见她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只得轻手轻脚地抽回发麻的手臂,自行爬下榻。
随意套上外袍,头发睡得毛躁躁的也懒得梳理,端起铜盆就往外走。
刚掀开帐帘,刺目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随即就看到了门神般伫立在外的江逾白。
江逾白抱臂而立,视线将甘渊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那头墨发睡得无所顾忌,不听话地翘起几缕的;
原本削薄的唇瓣此刻明显红肿,隐约可见细小破皮;
玄色侍卫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领口微敞,露出颈侧一抹若隐若现的红痕......
最后面无表情地定格在他脸上,“主子,刚下榻?”
甘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自己刺痛的嘴唇,又理了理衣领。
他半点不觉窘迫,严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
“唔......你说,我是不是该练一练,怎么能睡得更沉、更久一点?”
这样就能和城主一起醒了。
他总觉得每次都比城主醒得早,有点亏。
江逾白的目光却微妙地向下,落在了甘渊的腰腹以下,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主子就没想过,练一练下盘功夫?”
“禁不禁得住......城主日后摧残?”
甘渊,“......”
他被他这刁钻的问题问得一愣,脸上腾地升起一股热意,连脖颈都漫上血色。
“你、你胡说什么!她才不会!”
城主折磨人的手段固然残忍,但昨晚亲热的时候明明......很温柔!
而且......而且她不是没有那玩意儿嘛,摧残什么的,根本谈不上!
江逾白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逾白看着自家主子又羞又急维护城主清白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懒得争辩,只淡淡道:“会不会,主子说了不算,属下只提醒主子,若您已决定留下,那便忘了前尘。”
“如今的尧光......”
他扫了一眼井然有序的营寨,“倒也适合......养老。”
甘渊哼了一声,没接这话茬,只觉得江逾白今天怪里怪气的。
他将手里端着的空铜盆“哐当”一声拍进江逾白怀里。
“少废话,去打水来!我和城主等着洗漱!”
明明是主子,这小人得志的嘴脸......俨然“内眷”指使“下人”的架势。
江逾白稳稳接住铜盆,冰冷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缝隙,无语凝噎:
“属下是暗卫,不是伺候城主......和城主相好的贴身小厮。”
说完,也不管甘渊瞪大的眼睛,转身干脆利落地打水去了。
甘渊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终究没追上去理论,哼了一声,转身又钻回了营帐。
日头渐渐攀高,近晌午时分,营寨外传来了沉闷的鸣金之声。
不多时,伴随着兵器拖曳的声响和压抑的喘息,杨恩带着一众盔甲染血的将领,铩羽而归。
杨恩脸上更是血色尽失,写满了挫败与惊疑。
他抬头看见君天碧的主帐帘幕已然挂起,显然城主已经起身。
也顾不得整理仪容,连忙与几位将领快步走到帐外,带着疲惫与羞愧躬身抱拳。
“臣杨恩(末将等)求见城主!”
帐内,君天碧确实刚醒不久,正坐在案几后,由甘渊伺候着用些简单的早膳。
听到通报,她咽下口中干硬的饼子,才淡淡道:“进来。”
杨恩等人鱼贯而入,见到城主正在用膳,本有些迟疑,但君天碧已抬眼扫过他们失魂落魄的表情。
“大白天撞鬼了?一个个这般模样。”
杨恩见她神色如常,心中稍定。
若非亲眼所见城主在用膳,他都要怀疑城主是不是早已目睹了他们的败绩。
他不敢隐瞒,连忙将方才的战事一五一十禀报。
“回城主!今日我军原本占尽先机,将士们受昨日海东青之鼓舞,士气高昂,个个奋勇争先,眼看就要突破北夷左翼防线......”
杨恩说到此处,脸上浮现出惊悸之色,“谁知,北夷阵中突然杀出数十个......怪物!”
他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那些人浑身上下都罩在宽大的黑袍里,看不清面容身形。”
“凡是我军将士与之对上,竟如同中了邪一般,动作僵滞,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砍杀,毫无反抗之意!简直......简直如同傀儡!”
“臣见势不对,伤亡骤增,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只得立刻鸣金收兵,这才......这才勉强撤回,然已折损了不少弟兄......”
他说到最后,声音哽咽,满是痛惜与无力。
“城主,那些怪物邪门得很!将士们根本近不了身,一靠近就......就丢了魂似的任人宰割!这、这仗还怎么打?”
一名副将忍不住悲愤。
帐内一片沉寂。
君天碧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她将手中剩下的半块饼随意扔回篮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抬眸看向下方灰头土脸的众将:
“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也值得尔等如此丧气?”
她扫过每一张灰败的脸,眸中寒光一闪,语气幽幽:
“传孤令,点齐兵马,明日午时,随孤出营。”
“孤倒要亲自去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魑魅魍魉,敢在孤的地盘上......弄影。”
此言一出,杨恩及众将领猛地抬头,看向案几后的玄衣城主。
城主既然开口,那些诡异的黑袍怪物,便已与死人无异!
“末将遵命!愿随城主,踏平敌寇!”
众将齐声应和,声音震得营帐嗡嗡作响,方才的阴霾被这股死灰复燃的底气冲散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