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贾兰、贾琮依次站在左侧第二排,位置在贾敬身后,贾蓉之前。右侧的邢夫人独自站着,东府的尤氏和秦可卿都去了荣禧堂尚未归来,李纨也随她们同去。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两名身披铁甲的侍卫押着一人闯入祠堂,将那人重重摔在地上。
“二太太!”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地上瘫坐的竟是王夫人,此刻她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眼中充满恐惧。往日慈眉善目的“活菩萨”变成这般模样,众人都不忍多看。
祠堂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贾敬和贾母的脸色也都阴沉如水。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上前搀扶王夫人,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心中忐忑不安。
紧接着,又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贾赦、贾政、贾琏、李纨、尤氏、秦可卿陆续走进祠堂。走在最前面的贾玚面沉似铁。
“母亲。”
“敬叔父!”
贾赦兄弟三人立即向长辈行礼。李纨等人也连忙向贾母和贾敬问安:“老太太。”
“敬大爷\/公公\/祖父。”
“你们先站到旁边,存周留下。”贾敬代贾母发话道。
众人迅速分列两侧,男左女右。原本空荡的祠堂顿时站满了人,却静得可怕,令人心生寒意。
“今日之事关乎两府,起因在西府二房。我与叔母在此共同见证。”贾敬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为这场 ** 定下基调。
贾母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这时,贾玚缓步走到众人面前,冷声道:“二房王氏,心肠歹毒,其罪当诛。”
先是纵容陪房轻慢姻亲,后又阻拦家中姑娘习武,断人前程。
今日竟指使丫鬟婆子捉拿林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在荣禧堂私设刑堂。
来人,将刑具呈上来。
几名铁甲侍卫快步进入祠堂,掷下数根裹着包浆的竹鞭。烛火摇曳间,那两指粗的刑具令众人倒吸凉气。
王氏,你竟敢...
贾政面色铁青,气得语不成句。
堂内众人无不骇然。姑娘们最大的迎春不过十五,最小的惜春年仅八岁,这般孱弱身子如何经得起竹鞭加身?更令人震惊的是,王夫人竟连客居的林黛玉都要责罚——那可是巡盐御史林如海与贾敏留下的独女!
你...
贾母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皱纹间凝着怒意。她方才只知贾玚在荣禧堂拦下王夫人,此刻见到刑具才惊觉事态严重。
贾赦夫妇与宁国府贾珍父子冷眼旁观,他们对三春尚且无情,遑论林黛玉。刚从玄真观归来的贾敬却面沉如水,这个向来最疼惜 ** 的父亲,指节已捏得发白。
软弱的贾琏攥紧了衣袖,李纨等女眷更是红了眼眶。这些平日将姑娘们视如己出的嫂子们,如何看得下去?
堂内百态尽收贾玚眼底。
王夫人突然癫狂大笑:我嫁入贾府二十载,操持家务从无懈怠,就因这孽障几句话,你们便任我 ** !若非兄长封爵,只怕至今还在后院青灯古佛!好个簪缨世族,好个国公门第!
满堂寂然。
贾政眼中怒意与愧色交织。连贾赦也不得不承认,王氏确是个理家好手。
宁国府中,贾珍、贾蓉、尤氏与秦可卿面面相觑,无人敢言。唯独贾敬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淑清。
莫要满腹怨怼。
你入贾府以来,何曾受过半分委屈?
以二房主母之尊执掌西府,政儿性情淡泊,内外皆由你作主。
老身待你如亲生骨肉,你真当自己所作所为无人知晓?贾母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她心知若再不制止,王夫人这番言语必将搅得家宅不宁。
哈哈哈。
当真可笑至极!
王夫人厉声大笑,指着贾玚高声道:若非他顶着虎贲侯的名头,这满府上下谁会将一个庶子放在眼里?
老太太,你们这般阿谀奉承,连脸面都不要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狠狠抽在王夫人嘴上。
唔...
但见鲜血滴落,王夫人嘴唇已然破裂。众人惊见贾玚不知何时拾起地上竹鞭,竟当众行刑。
脚步声在寂静的祠堂内格外清晰。贾玚一步步逼近王夫人,居高临下冷声道:若非顾及西府颜面,你以为贾宝玉今日能逃过一劫?
本侯倒要问问,这贾府究竟谁说了算?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贾赦、贾政、贾琏猛然想起荣禧堂那具血污覆面的尸首——那竟是王家主母李氏!
贾珍、贾蓉与邢夫人面如土色,万没想到王子腾竟手刃发妻。
唯有贾母、李纨等人或早已知晓,或亲眼目睹。
年幼的贾环、贾兰等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宝玉是西府嫡子,贾府正经主子!
你怎敢...
王夫人目眦欲裂地瞪着贾玚,眼中淬毒般的恨意令人毛骨悚然。那张扭曲的面容,再不见往日端庄模样。
贾玚闻言,不禁冷笑出声。
本侯方才所言,你竟全然抛诸脑后。
可知王子腾为何携李氏跪伏于本侯面前,甚至亲手了结李氏性命?
可知王仁、王义身为王家嫡子,为何被逐至金陵,永世不得返京?
若本侯方才稍露不悦,此刻你面前摆着的就该是王仁、王义的首级。
你说得不错,若本侯非当朝一等侯爵,今日局面自当不同。
可惜本侯不仅是虎贲侯,不日更将晋封为当朝唯一的超品国公。
莫说这贾府上下,便是整个大乾,谁敢开罪本侯?纵是天子亦不能。
王氏,不妨猜猜,若本侯此刻开口,贾宝玉能否活过今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贾母与贾政嘴唇颤动,终究无言以对。
王夫人面如死灰,凄厉尖叫:不!!!
够了。
本侯懒得细数你的罪状。
不过念在将死,不妨让你死个明白。
贾玚轻挥衣袖,淡淡道:王子腾身为辽东副总兵,因恭顺知礼,本侯对其尚存几分好感。
围剿二十万女真时,他身先士卒,率先攻入敌营,身中十余刀仍奋勇杀敌。
这份军功本可封子爵,本侯特意压下,待收复辽南后两功并赏,方有如今的三等伯爵之位。
换言之,他今日所得,皆拜本侯所赐。
众人闻言,方知王子腾为何对贾玚如此敬畏,甚至不惜杀妻弃子。
王夫人瘫软在地,万念俱灰。
她所倚仗的靠山,不过是贾玚的恩赐罢了。
来人。
把东西呈上来。
贾玚突然沉声喝道。
遵命!
五名新月骑应声而入,为首者手捧托盘。
盘中三尺白绫,令满堂贾氏族人战栗不已。
送她上路。
贾玚漠然抬手示意。
两名新月骑擒住王夫人的双臂,将她悬空提起。
另外两名新月骑展开白绫,缠绕在王夫人颈间,各执一端猛然发力。
呃...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夫人面容逐渐扭曲,从赤红转为青紫,最终化作骇人的惨白。
她双目圆睁,带着满腔怨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满堂宾客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凝滞了。
李纨忆起当初为贾兰质问贾玚的往事,此刻只觉后怕不已。
邢夫人、尤氏、秦可卿的罗衫尽湿,裙裾间渗出可疑的水痕。
宁国府祠堂内。
众人惊魂未定之际,贾母却神色如常地唤道:玚哥儿。
老身今日腆颜相求。
王氏虽犯下十恶之罪,终究是宝玉生母,曾掌府中中馈。
望允其灵柩暂厝铁槛寺,归葬贾家祖茔。
此言一出,满堂视线齐聚贾玚。
老祖宗。
本侯非但应允此事,更可保全两府颜面。
对外只称王氏染疫暴毙。
不过...
贾玚话音一转,堂下顿时哗然。
贾母强压怒意:但说无妨。
论理东府不该过问西府家事。贾玚负手而立,然此事关乎先祖父遗命。
当年代善公为避天家猜忌,不得已令二房僭居荣禧堂,却由大房承袭爵位。
贾赦等人眼中迸出喜色。
玚哥儿!贾母厉声打断,此乃先夫遗训,你也要违逆?
“敬兄弟,你当真要坐视不理?”
王夫人的生死对贾母而言无关紧要。
但贾政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贾宝玉更是她的心肝宝贝。
若失了荣禧堂,贾政与贾宝玉该如何自处?
贾敬恍若未闻,依旧神色淡然地立于一侧,置身事外。
此刻,众人心思皆系于此,尤以贾赦与邢夫人最为激动,喜忧参半。
荣禧堂与爵位若归大房,他们才算真正的荣国府主人,这一天他们期盼已久。
可惜,贾赦与邢夫人的美梦终将落空。
“老太太此言差矣。”
“我虽胆大,却不敢违背代善公的遗命。”
“代善公遗言由二房继承荣禧堂,但二房真正的嫡子并非贾宝玉吧?”
“贾宝玉充其量不过是个次嫡子。”
“本侯只想让代善公的遗愿得以完整实现。”
“兰哥儿,过来!”
说罢。
贾玚朝左侧第三排的孩童贾兰招手示意。
七岁的贾兰比惜春还小一岁,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二叔。”
他懵懂地望着贾玚,迈步上前。
霎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稚嫩的孩子身上。
李纨掩唇,眸中含泪,难以置信。
确实,贾珠才是贾政与王夫人的嫡长子,二房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按礼法,贾兰当为二房嫡孙,其次才是贾宝玉,最后是贾环。
然而众人对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宠爱有加,贾母更是溺爱非常。
因此,贾兰的身份被众人忽视,无人问津。
直至今日,贾玚当众点明贾兰的身份,这位二房真正的嫡子才得以显露人前。
“这如何使得?”
“贾兰年仅七岁,怎能继承荣禧堂。”
“若二房无人,理应由我大房子嗣承继。”
贾赦急不可耐地脱口而出。
笑话!
好不容易抓住二房的把柄,岂能再让二房占据荣禧堂?
‘咯噔!’
贾母、贾政、李纨闻言,皆目光如炬地盯向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