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我这埋伏,天衣无缝啊!
贼兵难道发现我们了?
许耽看着山谷外止步不前的兖州军,心里开始打鼓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当山谷外的兖州军已经开始安营扎寨的时候,许耽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他发现我们了?
不应该,若是发现了,应该绕道而行。
没发现?那也不应该,不然止步不前也就算了,当着我们的面,在山谷之外安营扎寨,这又是为何啊?
此刻许耽已经率军在此埋伏了将近三个时辰了,兵士们保持着隐蔽姿势,不敢大声喧哗,甚至连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都要小心翼翼。
这种长时间的潜伏最是消耗体力与士气,尤其是眼看被埋伏的敌人,站在包围圈外一步也不继续往前走……
山谷中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的焦躁与不安。
“将军,他们……他们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身旁的校尉忍不住再次低声问道,说话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疲惫和抱怨。
许耽心中同样烦躁。
但他好歹也是一军主将,他很清楚,此时若是沉不住气,那之前所有的忍耐都将付诸东流。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的斥道:“他娘的,慌什么!他们停下,或许……或许只是暂时休整!都给老子稳住!谁敢坏了大事,军法从事!”
然而,他嘴上虽如此说,眼睛一直在却死死盯着谷外那座正在迅速成型的营寨。
到后来,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有点让许耽破防了。
对方竟然开始埋锅造饭了!
简直欺人太甚!
你们还吃上饭了!
老子的兵可还饿着肚子呢!
此刻,乐进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传令,全军兵器不得离手。”
“程将军,韩将军,黄将军。你们三位各领本营人马,一营吃饭,一营休息,一营警戒。”
“兄长,速派出侍候,绕山谷而行,寻一高处,观察山谷两侧。”
周瑜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军令。随着他一道道指令发出,营寨内外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士兵们分成三批,井然有序地用餐、休息和警戒。
袅袅炊烟中,隐约传来米粥的香气,更衬得山谷中死寂一片。
与此同时,数队精锐斥候借着暮色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向山谷两侧的高地。
夜色渐深,山谷内外形成鲜明对比。
一边儿是篝火温暖、轮流安睡的军营。
一边儿是饥肠辘辘、神经紧绷的伏兵。
“将军……”许耽身旁的校尉又凑了上来,“要不然……咱们也让兄弟们先吃饭?从清晨埋伏到现在,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
话没说完,校尉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响了。
许耽咬着牙:“不行!继续埋伏!”
此刻,乐进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孙策这边儿的士兵,已经有三分之二吃饱了肚子。
许耽这边儿的士兵,已经有三分之二饿过了头。一些士兵甚至拔掉身边的野草放在嘴里,干嚼几下当做充饥。
“靠,谁他娘的在这儿尿过!呕……”
又过了一个时辰,孙策这边儿的士兵已经全部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甚至还有空去拉屎撒尿。
许耽这边儿的士兵已经快撑不住了,就连许耽自己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兖州军的营寨中跑出一匹快马,进入山谷的谷口,朝着山谷内大声喊道:“我们吃饱喝足了!你们呢?”
那骑兵喊完,不等谷中有何反应,拨转马头便跑回了营寨。
孙策可是亲自交代过的,你一定要用尽全身力气喊,喊完了就跑,免得被恼怒的伏兵乱箭齐发射成筛子。
这一声问候,成了压垮伏兵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军!他们……他们果然早就知道了!”校尉的声音带着哭腔。
许耽黑着脸不说话。
“将军!他们在耍你啊!”校尉又说道。
“老子知道!”许耽气得浑身发抖,这他娘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那骑兵挑衅一般的喊话,让许耽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怒火烧尽。
他猛的站起身,拔出佩刀:“弟兄们!随我杀出去!跟这群兖州狗拼了!”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刹那……
“放箭!”
一个清冷又很好听的声音在山谷上方响起。
周瑜站在高处,冷冷的看着山谷之中已经起身的徐州军伏兵。
早已占据制高点的弓弩手们等的就是这一刻,之前是因为天色已暗,弓弩手们看不清山谷两侧伏兵的具体位置。
现在你们主动站起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时间,无数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覆盖了许耽军原本的埋伏区域。
许多徐州兵刚站起身来,然后又被射倒在地。
“撤!快撤!”许耽捡起一面盾牌顶在头上,声嘶力竭地大喊。
与此同时,山谷谷口之外,孙策也已经行动。
“破军营,随我破敌!”
孙策一马当先,如同闪电一般从谷口杀入。他身后的破军营将士养精蓄锐多时,此刻如猛虎下山,直接冲进了混乱的徐州军中。
程普、韩当、黄盖各率本部人马,跟在孙策后边,一起冲入山谷。
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东侧出口,姗姗来迟的乐进也发现了山谷内的动静。
听到谷中杀声震天,看到火光摇曳,乐进出于谨慎,下令全军止步谷口。
“将军,谷中正在交战!”副将提醒道。
乐进点了点头。
不多时,山谷内的徐州溃军想从东侧出口突围,正好一头撞上严阵以待的乐进。
此刻已经是深夜,乐进一时间无法分辨迎面冲来的是敌是友。
“全军列阵,封锁谷口!”乐进很快做出决断,“多点火把,竖起我的将旗。派一队斥候上前喊话,让谷内的人看清旗号!”
此刻,许耽的残兵正拼命向东突围。
眼看要逃出生天了的他们,突然看到谷口处突然亮起无数火把,一面“乐”字大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时,顿时陷入绝望。
“将军,谷口……谷口还有敌军!”许耽身旁的校尉声音发颤。
许耽刹那间脸色惨白——不过天黑,别人也看不出来。谷口的人不是他安排的,那肯定就是敌军了!
此刻的徐州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分明是个死局啊。
正在追击的孙策也看到了谷口的火光和旗帜。
这是谁?为何立于谷口?
是敌是友?
于是孙策也下令减缓追击速度,拉开与徐州溃军之间的距离。
若谷口是接应徐州军的援军,孙策也好率军及时脱身。
就这样,山谷中形成了诡异的一幕。
山谷内的徐州军视角,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一时间,这些溃兵不知该往何处去,愣在原地,前后不敢动弹一步。
徐州军身后的孙策视角,是敌人在前,情况不明。尤其是看到敌军突然减缓了逃窜的速度(他哪知道敌军是被谷口的乐进吓的不敢前进了呢),孙策便谨慎的选择暂且停止追击。
山谷东侧出口外的乐进视角,是不知前方是敌是友,而且方才还喊杀声震天,此刻却突然陷入寂静。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乐进派出的斥候发挥了关键作用。
一队骑兵举着火把向前推进,齐声高喊:“前方是何部兵马?乐文谦将军在此!”
这声呼喊打破了山谷的沉寂。
孙策军这边闻言大喜,孙策立即回应:“可是乐进将军?破军营孙伯符在此,正在剿灭徐州伏兵!”
确认了是友军,孙策再不迟疑,长枪前指:“破军营,随我杀!”
与此同时,乐进也彻底明白了状况,下令道:“全军前进,夹击敌军!”
这下可苦了被夹在中间的徐州军。
混战之中,许耽眼见前后都是敌军,知道今日已是在劫难逃,长叹一声,佩刀横在脖子上,闭上眼……
就在他闭目用力的前一瞬,一杆长枪自背后飞来,将他扎了个透心凉。
他艰难的转过身去,还没看清状况,就被一少年将军策马撞飞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