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奔迷迷糊糊的又开始做梦了。
都说人缺啥梦啥,就比如程昱每天晚上梦到道德经一样。
病秧子贺奔就梦到自己拥有了万夫不当之勇,身披银甲,胯下白马,手握长枪,然后穿着一双凉鞋,在万军丛中过,那是片叶不沾身啊……
等会儿,凉鞋?
然后贺奔就梦到敌军全部跪在他的脚边,求他分享一下这双凉鞋的链接,甚至有一员敌军大将,从自己的甲胄后边掏出一个手机来,当场就表示要下单购买……
我……
这特么的……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后镜头一转,贺奔梦到自己回到贺家庄,德叔拎着一个保温杯在后边追他,一边追还一边喊着“少爷,这是今儿的药!我给你特意加了二十倍的黄连!”
先别管保温杯哪来的了,也不要犹豫别的什么了,奔跑吧,贺奔!
于是梦里的贺奔开始跑,德叔在后边追,跑着跑着,贺奔也没察觉到周围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他又穿上了银甲,骑着白马,握着长枪,穿着凉鞋,似乎是在逃命。
身后是百万大军正在玩儿命追他。
为什么追我?我是疾之,又不是急支糖浆!
急支糖浆在哪儿?我哪儿知道啊?问导演去啊!
贺奔就这么骑着马,跑啊跑,突然发现前边有条河,河上有座桥,桥头有一矮黑胖子横刀立马。
再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曹操,曹孟德!
梦中的贺奔也是被追的急了,朝着曹操方向伸出手来大喊一声:“孟德救我!”
……
贺奔的卧房中。
曹操坐在床边,目瞪口呆的盯着贺奔。
就在刚才,沉睡了快一天的贺奔,突然坐起来大喊了一声“孟德救我”,然后又直愣愣躺了下去。
一个呼吸之后,原本坐在那里的曹操瞬间起身,拉住贺奔的手,用低沉而无比坚定的声音在贺奔耳边回应。
“疾之!疾之!”
“疾之勿忧,孟德在此!”
曹操的声音都在颤抖,见贺奔没有反应,曹操又试探着继续唤了几声:“疾之?疾之?”
然后,曹操伸手在贺奔额头上轻轻摸了一下。
一旁的德叔急忙询问:“少爷如何了?”
曹操回答道:“额头是有些热,但不算很烫。”然后回头看向德叔,“秦大夫呢?”
“在厨房那边儿看着煎药呢,子修也在。”德叔指了指屋外头厨房的方向。
“哦。”曹操点点头,然后重新坐了回去。
片刻,他像是不太确定、想找人确认一下似的,对德叔问道:“方才疾之是否喊了一句……孟德救我?”
德叔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你……你也听见了?”曹操追问,“他喊的就是……孟德救我?”
德叔默默的点头。
曹操再度沉默,目光投向贺奔,心里感觉……
妈的,破防了。
方才那一声“孟德救我”,像是把曹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用最粗暴的方式撕开了一道口子。
曹操为人,也许有猜忌,有狠辣,但他也极度渴望这种纯粹的认同与托付。
而贺奔的那一声呼喊,直接穿透了曹操作为乱世奸雄的层层心防,击中了他内心重情义的部分。
“德叔啊……”曹操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你……你去厨房看看,若是药煎好了,便催一催。”
德叔猜想,估计是曹将军想和少爷单独待一段时间。于是他应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屋内重归寂静。
曹操往贺奔身边凑了凑,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承诺。
“疾之啊,你放宽心。”
“只要我曹操一息尚存,这世上便无人能伤你。”
“别说是百万大军,便是阎罗亲至,也需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贺奔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开口喊了一声“德叔”,声音已经沙哑到像是另一个人发出的。
水来了,而且还有人扶着贺奔坐起身来。
贺奔接过水杯饮了一口,然后低声询问:“德叔,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
贺奔一愣,这个声音是……
他慢慢转过头去,对上了曹操的关切的眼神。
“孟德兄?”贺奔微微眯眼,“嘶……你怎么……”
曹操只是将水杯顺手递给身后的曹昂,然后给贺奔身后塞了几个软枕,扶着贺奔慢慢躺下,一边絮絮叨叨:“莫要多问,莫要说话,莫要劳神,且躺下歇息片刻。子修,去把药端来,你先生要喝药了。”
贺奔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突然低声笑了几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曹操甩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马上乖乖闭嘴。
不多时,曹昂端着药走了进来。
“父亲,我来喂先生喝药吧。”曹昂说道。
曹操犹豫了一下:“好,你来。”然后让开位置坐在一旁,“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先生说。疾之啊,我说,你听,你不用回答,听着便是。”
于是曹昂在贺奔身边坐下,尝了一下药烫不烫,觉着温度可以了,便用勺子舀起来,慢慢送到贺奔嘴边。
这边曹操也开口说话了。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这些时日,我在外征战,是疾之替我安定后方,供应大军粮草军械。”
“若无疾之在东郡运筹帷幄,我便无后顾之忧,兖州之战,断不会如此顺利。此战之功,疾之当居首位。”
曹操这么说也是实话,他为了平定兖州,几乎是带走了所有的文臣武将。
荀彧,荀攸,程昱,郭嘉,戏志才,五大谋士,一个不留!
听听,甚至连程昱这种非常规武器都带走了!
贺奔也是个知道事情轻重的人,所以这次也没用曹操用什么计谋,他便主动接过东郡太守印绶,在曹操在外征战期间,总领东郡一切军政要务。
不过,听到曹操这么说了,贺奔下意识的想开口谦逊几句。可他刚一张嘴,就被曹昂恰到好处递来的一勺药汁堵了回去。他也只好无奈地看了曹操一眼,然后老老实实的把药咽下去。
曹操见他这想说又不能说的模样,微微叹气:“如今,如今兖州初定,百废待兴。按理说,诸多事务,还需疾之你来拿主意……”然后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的看向贺奔,“但此刻,在我曹孟德这里,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养病这件事大。”
他抬手,止住了贺奔试图用眼神表达的异议,继续道:“疾之啊,文若、公达、奉孝、志才皆在,程昱、毛玠亦非庸才。这些俗务,暂时还烦劳不到你一个病人。你如今唯一要做的,也是我必须让你做的,便是静心休养。”
贺奔看着曹操那认真无比的表情,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而此刻的曹操,他看着贺奔,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与不容拒绝的关怀。
“所以,现在,什么都别想。把身子给我养好,这是军令。”
安顿完贺奔,曹操又看向曹昂。
“子修,我把先生交给你了。你需谨记,先生之安康,重于泰山。侍疾如侍父,不可有半分懈怠。若先生少进一餐,或病情有丝毫反复,我唯你是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