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列阵!盾兵在前,火铳手紧随!”戚继光勒住马缰,枣红色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踏落时震得地面尘土微扬,他的声线裹着夜风穿透喧嚣,“留两队兵士看管俘虏,其余人随我全速驰援城西!违令者,军法处置!”
话音未落,明军将士已动作齐整。盾兵迅速蹲身,将厚重的铁盾连成密不透风的屏障;火铳手半跪于盾后,枪管从盾缝中探出,黑漆漆的枪口直指前方;骑兵则紧随其后,马蹄踏碎青石路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汇成沉闷的鼓点,如黑色洪流般朝着泉州城西涌去。
未及靠近联络点,便听见“轰——轰——”的炮声震得地面发颤,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硫磺与硝烟的刺鼻气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尊弗朗机火炮稳稳架在城郊土坡上,炮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炮口每隔片刻便喷射出橙红色火光,每一次轰鸣都伴随着碎石飞溅。土坡下的巷口处,俞大猷的兵士们举着木质盾牌结成防线,盾牌上已布满弹孔与裂痕,数名兵士倒在血泊中,剩余者虽咬牙支撑,却被炮火压制得连抬头都难。
“秦兄,你率骑兵从北侧绕至土坡后方,寻机截断火炮退路!”戚继光抽出腰间钢刀,刀刃在月光下映出冷冽寒光,他指尖指向土坡左侧的树林——那是火炮射击的盲区,“我带火铳手从正面突袭,趁他们装填炮弹的间隙夺炮!记住,动作要快,莫给逆贼反应时间!”
秦良玉颔首,手中长枪在掌心一转,枪尖挑飞身旁一根断木,她翻身下马,沉声对身后骑兵道:“弃马潜行,随我绕后!谁若暴露行踪,提头来见!”说罢,她率先猫腰钻入树林,骑兵们紧随其后,枝叶晃动间,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戚继光见秦良玉已出发,当即挥刀下令:“盾兵推进,火铳手准备!三息后齐射!”盾阵缓缓前移,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待行至距土坡五十步时,他猛地挥下钢刀:“射!”
数十支火铳同时轰鸣,铅弹如雨点般朝着土坡上的士兵射去。守炮的士兵本就专注于装填炮弹,猝不及防下,数人应声倒地。剩余者刚要举刀反击,却听见身后传来兵刃碰撞声——秦良玉已率骑兵绕至土坡后方,她手中长枪如银蛇出洞,瞬间挑飞两名私兵,枪尖穿透甲胄时,鲜血顺着枪杆滴落。
“把炮口转过来!对准逆贼!”秦良玉一声嘶吼,声音里带着沙场磨砺出的悍勇。明军兵士立刻上前,合力转动沉重的炮架,待炮口对准坡下私兵阵营时,一名老兵迅速填入火药与炮弹,拉动引线。“轰!”炮弹呼啸着砸入私兵群中,瞬间炸开一道缺口,碎石与残肢飞溅,私兵们阵脚大乱,纷纷转身逃窜。
戚继光抓住时机,率队冲锋,钢刀劈落时,将一名试图反抗的士兵砍倒在地。俞大猷在巷内望见援军赶到,眼中闪过喜色,当即挥剑劈开身前敌兵的弯刀,厉声喝道:“兄弟们,援军到了!随我冲出去!”说罢,他率先冲出巷口,长剑翻飞间,连斩三名逆党。
两军汇合时,俞大猷快步走到戚继光面前,气息微喘:“戚兄,逆党头目带着百余残兵往城北逃了!我看他们逃跑的方向,似是早有准备,恐怕藏着隐秘退路!”
“追!”戚继光眼中寒光骤起,他抬手抹掉脸上溅到的血渍,“绝不能让他们跑了,否则后患无穷!”说罢,他与俞大猷合兵一处,循着私兵留下的血迹追击。夜色中,血迹在青石路上格外显眼,众人追至城北一处破败宅院前时,地上的血迹突然消失,唯有院墙角落的一块青石砖与周围砖块颜色不同,边缘还留着新鲜的泥土痕迹。
俞大猷俯身,指尖轻推青石砖,砖块竟缓缓向外移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密道,潮湿的空气从密道中涌出,还夹杂着淡淡的火药味。“这密道定是通往逆党巢穴!”俞大猷起身,看向戚继光,“戚兄,我们该如何处置?”
戚继光点燃火折子,火光映亮他坚毅的脸庞,他将火折子举至密道入口,仔细观察片刻后道:“秦兄,你带两队兵士在此外围布防,封锁宅院前后门,防止有人逃脱;我与俞兄带十名精锐入内探查,若发现逆党主力,便以烟火为号,你再率队支援!”
秦良玉点头应下,立刻安排兵士布防。戚继光则与俞大猷带着十名精锐,弯腰钻入密道。密道狭窄潮湿,两侧墙壁布满青苔,仅容一人通行,众人只能单列前行,脚步声在通道中传出阵阵回响。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突然透出微光,空气也变得通畅起来——竟是一处宽敞的地下厅堂。
厅堂约莫两丈见方,四壁上挂满了弯刀、弓箭与火铳,角落里还堆着几箱火药,几名私兵正围着一张摊开的地图低声商议,桌上放着笔墨与未发送的密信,烛火摇曳间,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显得格外狰狞。
“动手!”戚继光与俞大猷对视一眼,同时发难。戚继光身形如箭,钢刀直劈向离他最近的私兵,那私兵刚要惊呼,便被刀刃划破喉咙,鲜血喷溅在地图上。俞大猷则长剑横扫,将两名私兵的兵器挑飞,身后精锐兵士立刻上前,用绳索将剩余者捆缚。
俞大猷拿起桌上的密信,借着烛火细看,越看脸色越沉,他猛地将密信递到戚继光面前:“戚兄,不好了!逆党竟与倭寇勾结,约定明日清晨在泉州港接应,他们还准备了三艘快船,妄图带着掠夺的财物乘船出逃!”
戚继光接过密信,指尖划过信上“泉州港”“倭寇”等字眼,眉头紧锁。他立刻摸出怀中的信号烟火,走到厅堂角落的通气孔旁点燃,红色烟柱顺着通气孔直冲夜空,在墨色天幕中格外显眼。“这是召集信号,秦兄见烟便会率队来此汇合!”他将密信收好,转身对众人道,“我们先守住密道入口,等援军到后,再一举端了这巢穴!明日清晨前,必须赶到泉州港布防,绝不能让逆党与倭寇汇合!”
话音刚落,密道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俞大猷立刻握紧长剑,警惕地望向密道入口,火光中,他的眼神愈发锐利:“看来,逆党的援兵到了。这一战,怕是少不了要硬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