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指尖在视网膜上滑完最后一道指令，反追踪程序终于跑完。他松了口气，顺势往后一倒，后脑勺磕在硬榻边缘，“咚”地一声闷响。
“嘶——”他眯眼捂头，心里嘀咕，“这破床比甲方会议室的椅子还伤颈椎。”
系统界面依旧浮在眼前，红点还在跳，但频率已经乱成一团，像是被塞进洗衣机甩过的信号线。他懒得再看，闭眼养神。可耳朵却没闲着，外头巡逻的脚步声、远处马厩的响动、风吹帐篷的扑棱声，全往脑子里钻。
他刚想翻个身换个舒服姿势，忽然听见号角声炸响。
“呜——”
三长一短，是全军集结令。
林越眼皮猛地一跳：“不是吧？昨儿刚打完胡商，今天又要搞团建？”
他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像塞了团没解压的压缩包。正想着装病躲训，耳尖一动，隐约听见霍铮的声音从校场方向传来。
“……战果未固，隐患犹存！今日起，每日加练两个时辰！”
林越手一抖，差点把刚拿起来的茶杯扣脸上。
“两个时辰？！”他在心里哀嚎，“这不等于让社畜天天加班到凌晨？谁给交加班费？”
他不敢耽搁，慢吞吞套上外袍，玉带歪斜地系着，一边走一边盘算：去太早显得积极，去太晚容易被点名。最好卡在校场边缘，既能听见训话，又能随时溜号。
等他晃到校场时，边军已列队整齐，尘土飞扬中，霍铮站在高台之上，铠甲未卸，腰间佩刀寒光凛冽。
“我知道你们累。”霍铮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可敌人不会因为你们累就收兵。昨夜那一仗，赢了，是因为他们轻敌。下一次，他们不会再犯错。”
底下士兵一个个低着头，有人偷偷捶腰，有人脚底发飘，显然还没从昨夜的战斗中缓过来。
林越缩在营帐后头，啃了口不知从哪顺来的苹果，边嚼边听。他本想默默当个背景板，结果刚咬第二口，系统界面“唰”地弹出。
【检测到咸鱼情绪浓度超标，是否外放？】
他差点被苹果核噎住，连忙在心里狂喊：“否否否！关掉关掉！别播！”
系统倒是听话，界面一闪，提示消失。
可林越心跳还没平复，就听见霍铮继续道：“有人觉得我苛刻。可我要问一句——若敌骑破关，烧的是谁家的粮？杀的是谁家的亲？”
他猛地抽出佩刀，一刀劈下。
“咔！”
台前那根碗口粗的木桩应声断成两截，上半截滚落在地，激起一片尘灰。
全场肃然。
林越看得直咂舌：“这力气，不去搬砖真是浪费人才。”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细皮嫩肉的手，又瞄了瞄校场上挥汗如雨的士兵，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人家练的是肌肉，我练的是表情管理。一个能扛炮弹，一个能应付领导查岗，你说哪个更实用？”
话刚冒出来，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
【情绪波动捕捉中……建议外放：天示——劳逸结合，方得长久。】
“你闭嘴！”林越在心里怒吼，“我现在要是放出这句，霍铮回头减训，女帝明天就得问我‘为何天意忽冷忽热’！到时候我怎么解释？说系统抽风？”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转而盯着霍铮的背影琢磨。
这位将军自从投了革新派，行事越发雷厉风行。以前还讲究个“稳扎稳打”，现在直接“快准狠”。林越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绑定了什么“暴躁老哥加速器”系统。
正想着，霍铮已走下高台，亲自带队操练。
“列阵！推进！变锋矢阵！”
命令一道接一道，士兵们咬牙执行，动作虽慢，但没人敢懈怠。
林越靠在帐篷边，看着这群人来回奔跑，忽然有点同情他们。
“说实话，我也想替你们喊停。”他小声嘀咕，“可我一开口，天示就来，霍铮一听，当场改命，女帝一查，发现我才是幕后黑手——然后我就得从‘参议大人’变成‘钦天监待诏’，每天写《今日宜躺平》。”
他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口苹果吃完，随手把核丢到脚边。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冒出来一行字：
【任务更新：保持低调生存至明日辰时。奖励：午睡免扰符（时效两时辰）。】
林越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东西？”
他立刻挺直腰板，重新审视周围环境。校场喧嚣，尘土弥漫，霍铮带着队伍绕圈跑操，士兵们喘得像拉风箱。整个营地忙得像个大型健身广场。
而他，是唯一一个坐着的活物。
“完美。”他心想，“只要我不动，就不算参与集体活动。不动如山，方为真咸鱼。”
他索性调整姿势，半躺半靠，眼皮慢慢往下搭，呼吸也放轻。表面上看是在假寐，实则耳朵竖得比兔狲还高，时刻监听系统有没有突然蹦出新提示。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偏西，训练强度丝毫未减。
有士兵开始偷懒，脚步拖沓，队形散乱。霍铮眼神一扫，那人立刻打起精神，继续硬撑。
林越看得直摇头：“这哪是练兵，这是练耐力马拉松。要我说，不如搞个积分制，练满五个时辰换一天休假，说不定积极性更高。”
念头刚起，系统界面再度闪烁。
【检测到改革型咸鱼思维，是否生成天示？内容预览：天示——治军之道，不在苦熬，在激其心。】
林越差点跳起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我死是吧？”
他赶紧在心里否决，额头都急出一层薄汗。
“不行不行，霍铮要是真听天意搞改革，明天全军就开始打卡上班，绩效考核，末位淘汰——那我岂不是亲手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抹了把脸，决定彻底清空大脑，啥也不要想，啥也不要说，专心当个无害背景板。
于是他闭上眼，假装睡着，连呼吸都调成均匀节奏。
营帐外，训练仍在继续。
“列队！冲刺！再来一遍！”
霍铮的声音沙哑却不减威势，士兵们咬牙坚持，汗水浸透铠甲。
林越听着听着，脑子真的有点发沉。连日紧张，精神紧绷，此刻放松下来，困意如潮水般涌上。
就在他快要真正睡着的一瞬，系统界面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源头位于东南方向，与昨夜信号残余高度重合。】
林越猛地睁眼。
视线中，地图上的红点再次出现，位置正是昨夜标记的峡谷隘口。
而且这一次，红点不再闪烁，而是稳定亮着，像一盏彻夜不灭的灯。
他心头一紧，立刻回想昨夜布置的反追踪程序。按理说，那信号应该已经被干扰成乱码，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除非——有人手动重启了它。
或者，根本就是另一套系统在运作。
他缓缓坐直身体，目光扫向营区深处。
李信的营帐就在东南侧，距离那个坐标，不过三百步。
“好家伙。”他低声喃喃，“白天装忠臣，晚上通敌军，这班上得比我还会两面派。”
他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将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在布料表面轻轻敲击，模拟摩斯密码的节奏。
系统界面随之响应，启动静默扫描模式。
【开始比对信号特征……分析中……】
几秒后，结果显示：
【匹配度87%。确认为同一类加密协议，使用者极可能为同一组织。】
林越眯起眼。
“也就是说，昨夜那个信号源，根本就没断。它只是藏起来了，现在又回来了。”
他抬头看向校场。
霍铮仍在督训，士兵们疲惫不堪，全军注意力都被牢牢钉在校场之上。
而真正的危险，正悄无声息地在校场之外重新上线。
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苹果核，忽然笑了。
“你们以为加训就能防住敌人？”他轻声道，“可敌人压根就不打算从正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