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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璃的“病号”生涯持续到了第五日。幽谷里的气氛,因她这尊大佬的持续低气压和某条幼龙时不时“噼啪”作响的漏电声,显得颇为沉闷。

石岩挪动着它那由山石垒成的笨重身躯,慢吞吞地“走”到灼璃休憩的青石附近。它感知到气氛的凝滞,觉得作为幽谷的守护者(兼潜在的气氛调节员),自己有义务做点什么。它那由灵石构成的“脑子”缓慢地转动着,搜索着记忆中或许能“活跃气氛”的东西。

青澜正第三次尝试将一枚灵果精准地递到灼璃嘴边,而不是戳到她的狐毛或者因为手抖掉在地上。小家伙全神贯注,金色的竖瞳紧盯着果子,仿佛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仪式。

碧环盘在稍远的树枝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被青澜偶尔漏电的“噗噗”声惊醒,又迷迷糊糊睡去。

就在这时,石岩用它那特有的、仿佛两块石头摩擦的沉闷嗓音,开口了:“我……想起一个……关于石头的……故事。”

它的语速极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成功吸引了(或者说,不得不吸引)在场所有(醒着的)生物的注意。连灼璃都懒懒地掀开眼皮,瞥了它一眼,想看看这块石头能放出什么……有价值的……屁来。

青澜也暂时停下了递果子的动作,好奇地看向石岩。

石岩见(自以为)吸引了听众,很是满意,继续用它那能急死狐狸的语速说道:“从前……有一块……聪明的石头……它想……做一锅汤……”

灼璃的尾巴尖无意识地抖了一下。她有不好的预感。

“它……跳进锅里……加了水……生了火……”石岩慢悠悠地叙述,“然后……它对路过的小鸟说……我这汤……缺一点……羽毛的香味……”

小鸟被骗,贡献了一根羽毛。

“它对跑过的兔子说……我这汤……缺一点……奔跑的活力……”

兔子被骗,贡献了一根胡萝卜(?石头为什么需要胡萝卜?)。

“它对游过的鱼说……我这汤……缺一点……流水的灵动……”

鱼被骗,贡献了一片鳞片。

石岩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营造(并不存在的)悬念。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青澜体内偶尔不受控制窜出的细微电芒的“滋啦”声。

灼璃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碧环彻底醒了,歪着脑袋,小小的蛇脸上满是困惑,似乎在思考石头怎么喝汤。

青澜则是一脸认真,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故事的深层含义。

石岩终于说出了它认为的“点睛之笔”:“最后……所有材料……都加进去了……聪明的石头……从锅里……爬出来……看着那锅……热气腾腾的汤……满意地说……”

它又停顿了一下,才用无比郑重、自以为幽默的语气道:“看……这就是……石头汤……的……秘诀……其实……只需要……一开始的……那块石头……就行啦……”

“……”

“……”

“……”

幽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比灼璃刚发现灵药被霍霍光时还要寂静。

寒意,仿佛实质般的寒意,以石岩为中心弥漫开来。灼璃感觉自己的九条尾巴都快被这冷笑话冻僵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本源受损的恢复速度,可能都被这故事拖慢了一成。

碧环的小脑袋歪得更厉害了,喃喃道:“所以……汤……好喝吗?”

青澜眨了眨金色的竖瞳,非常诚实且不带任何恶意地提问:“石岩,你……是想说,你觉得自己就是那块聪明的石头吗?”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可是,你不会游泳,跳进锅里会沉底吧?”

“噗——” 一声极轻微的、漏电导致的火花,从青澜的指尖冒出,点亮了这尴尬到令人脚趾抠地的氛围。

石岩:“……” 它那石头身躯似乎都僵硬了几分。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精心准备(想了三天)的故事,效果……似乎和预期不太一样。

灼璃终于忍无可忍,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条尾巴,指向远处:“石岩。”

“嗯?”

“本座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守护幽谷的……东边边界。没有本座召唤,不许回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虚弱和决绝。

石岩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才明白这是“流放”令。它有些委屈(如果石头能表达委屈的话),但依旧忠诚地执行命令,慢吞吞地、一步一顿地朝着幽谷东边挪去,沉重的身躯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直到那轰隆隆的脚步声远去,灼璃才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般吐出一口气。她感觉,听石岩讲完这个笑话,比她当初硬抗天劫还耗费心神。

“以后,”她有气无力地对青澜宣布,“禁止石岩在本座方圆百丈内讲任何它认为是‘故事’的东西。”

青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认真记下了这条新规矩。他看了看石岩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灼璃,似乎隐约明白了点什么——原来,有些话,比他的漏电破坏力还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会偶尔冒出电火花的手,心里忽然平衡了一点。至少,他的“麻烦”是看得见、听得着的,不像石岩的“攻击”,无声无息,却能冻僵人的三魂七魄。

经过“石头汤”事件的冲击,幽谷的气氛非但没有活跃,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的宁静。青澜照顾起灼璃来更加小心翼翼,连漏电都似乎克制了几分,生怕自己也沦为“不受欢迎”的存在。

灼璃闭目调息,试图驱散脑海里那锅只有一块石头的、莫名其妙的“汤”。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一代九尾狐大佬,纵横妖界几百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如今竟被一块石头用冷笑话精神攻击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狐卧青石被石嘲!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且残留着冷气)的午后,异变悄然而至。

青澜再次尝试为灼璃梳理周围灵气时,或许是受之前冷场事件影响心神不宁,或许是修为尚浅控制力不足,他指尖凝聚的妖力猛地一个紊乱,比以往更强烈数倍的电光“刺啦”一声爆开,不仅瞬间震散了刚刚聚拢的稀薄灵气,那失控的电蛇甚至猛地蹿向灼璃身下的青石!

“小心!”青澜惊呼,想要收回力量却已来不及。

灼璃猛地睁开眼,赤色狐眸中厉色一闪而逝。若是平日,这种程度的攻击她吹口气就能化解,但此刻她虚弱至极,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防御!

就在那电光即将触及青石的刹那——

旁边灵泉之中,异变突起!

一道浓郁如墨的阴影猛地从泉水中激射而出,并非袭向灼璃或青澜,而是精准地撞上了那道失控的雷电!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轻微爆鸣。那看似凶戾的雷电,竟被那团阴影瞬间吞噬、消弭于无形。

阴影悬停在半空,微微蠕动,散发出一种冰冷而诡异的气息。

青澜愣住了,看着自己惹祸的手,又看看那团诡异的阴影,金色竖瞳里充满了茫然与警惕。

灼璃瞳孔骤缩,强撑着坐直身体,死死盯住那团阴影。她终于知道,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来自何处!

那阴影缓缓扭曲,仿佛凝聚成一只没有具体五官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虚弱不堪的灼璃,以及她身边那条闯了祸、此刻正紧绷着身体的龙血幼崽。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细碎声音糅合在一起的意念,直接回荡在一狐一龙的脑海之中:

“看来……你需要帮助,小狐狸。或者说,你们……都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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