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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近在咫尺。那笑容,温柔得让她心尖发颤。星空静谧,仿佛永恒的安宁就在眼前。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那份她潜意识里渴望了无数次的温暖与独属。

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了一寸。

指尖几乎要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然而,就在这沉沦的边缘,阿禾猛地顿住了。

不对!

这不对!

敖渊不会这样笑。他不是这样的。他的温柔是内敛的,是藏在笨拙举动和简短话语下的,是龙尾为阶的沉稳,是危急关头握住她手腕的坚定,是即便疲惫也未曾放缓等她跟上的脚步……而不是这般直白地、如同话本里男主角般的深情款款。

他不是会说出“只有我和你,远离一切纷扰”这种话的人。他的责任,他的骄傲,他未报的仇怨,未解决的危机,都注定了他不可能抛下一切,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温柔乡。

这不是敖渊!

这是幻境根据她心底最隐秘的渴望,编织出的最甜美的陷阱!

她想要的是真实的他,是那个有点别扭、有点冷淡,却会默默护着她、会因为她的烤鱼多动一下筷子、会因为她点亮星苔而给出“天赋异禀”评价的敖渊!而不是一个完美迎合她所有幻想的虚影!

想明白这一点,阿禾心中那片刻的迷醉如同潮水般退去,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她看着眼前那个依旧伸着手、带着完美笑容的“敖渊”,缓缓地,但是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他。”

清脆的三个字,如同敲碎了琉璃。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温柔的“敖渊”,灿烂的星空,所有美好静谧的景象,都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扭曲起来!那个“敖渊”脸上的笑容僵住,逐渐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烟雾般消散。

周围的星空也片片碎裂,化作无数光点飞散。

阿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从高空坠落。

当她再次稳住心神,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幻境中,而是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色的空间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一片虚无和寂静。

就在她茫然四顾时,前方纯白的空间中,一点微弱的、却异常温暖熟悉的橘黄色光芒,缓缓亮起。

那光芒起初只有豆粒大小,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但阿禾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光芒中蕴含的,是一种无比纯粹、无比温暖的“心意”——有关心,有守护,有欢喜,有希望,有面对困难永不低头的坚韧,有对世间万物最本真的善意……那是属于她,林阿禾的“真心”!

那点光芒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轻轻摇曳着,向着她飘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阿禾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那点橘黄色的光芒,如同归巢的萤火,轻盈地落在了她的掌心,然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掌心涌入,流遍四肢百骸,最终汇入她眉心的精神核心,与她自身的精神力和灵力水乳交融。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洗涤了一遍,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精神力似乎壮大了不少,对周围一切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和细腻。

与此同时,她怀中心口的位置,那盏一直沉寂的、布满裂纹的青铜心灯,毫无征兆地,骤然爆发出一团温暖而并不刺眼的橘黄色光芒!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心灯表面的灰尘和锈迹在这光芒中簌簌落下,那些蛛网般密布的裂纹,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裂纹深处,却开始流淌出如同熔金般的液体光芒,仿佛有生命的血液在其中重新开始流淌!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生机,从心灯之上弥漫开来!

它醒了!

虽然依旧残破,但它的灵性,被那缕源自幻境、被阿禾自身“真心”引动的古老力量,成功地唤醒了一丝!

……

七彩崖洞窟内。

守在幻境入口的敖渊,猛地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震惊与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精纯而温暖的“真心”力量,从幻境中渗透而出,虽然微弱,却品质极高。紧接着,他便感知到阿禾怀中,那盏他一直试图修复却收效甚微的心灯,竟然自主地散发出了一股苏醒的、带着欢欣意味的波动!

山神雀也“啾”地一声站了起来,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拍打着华丽的翅膀,发出愉悦的鸣叫。它能感觉到,那个进入幻境的人类女孩,成功了!她不仅抵挡住了幻境的诱惑,还引动了其中最本源的力量,滋养了心灯!

幻境入口的白光再次荡漾起来,阿禾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小小的火焰在眼底燃烧。她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懵懂和怯懦,多了几分历经洗礼后的通透与坚定。

她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洞口的敖渊,看到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讶异,忍不住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看,我做到了!”

然后,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怀里的心灯。

原本黯淡无光、死气沉沉的青铜古灯,此刻虽然依旧布满裂纹,但灯身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光泽,那些裂纹中流淌着细微的金色光痕,如同人体的经脉。灯盏中心,甚至凝聚出了一小撮如同星火般的、橘黄色的光晕,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温暖、安宁的气息。

“它……它好像活过来了!”阿禾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哽咽,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心灯,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敖渊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着那盏焕发一丝生机的心灯,又抬眸看向眼前眼眶微红、却笑容明亮的少女,心中波澜起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唤醒心灯灵性的难度,那需要的不是强大的力量,而是连许多神魔都难以保持的、至纯至性的“真心”。

她做到了。

在这个看似柔弱平凡的柴禾丫头身上,拥有着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认知的、璀璨夺目的力量。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些许,“你做得很好。”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阿禾觉得比吃了十串糖葫芦还甜,所有的后怕和疲惫都烟消云散。

“啾啾啾!啾啾!”山神雀飞了过来,绕着阿禾和她手中的心灯欢快地盘旋,用喙轻轻啄了啄心灯,又蹭了蹭阿禾的脸颊,表达着它的祝贺和开心。

阿禾将心灯小心地收好,感受着它贴在胸口传来的微弱暖意,心里无比踏实。她摸了摸山神雀华丽的羽毛,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小七彩!要不是你带我们来这里,心灯还不知道要沉睡多久呢!”(她自作主张给山神雀起了个昵称)

山神雀似乎对这个称呼很受用,得意地扬起了小脑袋。

敖渊看着这一人一雀的互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他看向山神雀,问道:“心灯灵性虽苏醒一丝,但距离真正修复,还差得远。接下来该当如何?”

山神雀闻言,停止了嬉闹,落在阿禾肩头,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啾啾”地叫了起来,翅膀指向洞外某个方向,神情再次变得认真。

敖渊仔细听着,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它说,心灯乃‘真心’所化,欲要修复,仍需‘真心’之力。但寻常的真心意念已不足以弥补其本源创伤。它感知到,在此去东北方向,靠近北邙山核心区域的‘万灵谷’中,孕育着一株‘同心莲’。此莲并蒂双生,同气连枝,蕴含着世间最纯粹的‘共生’与‘守护’之念,或可成为修复心灯的关键药引。”

“万灵谷?同心莲?”阿禾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嗯。”敖渊点头,“万灵谷是北邙山中一处奇异之地,汇聚了众多开了灵智的精怪妖灵,自成一方小世界,情况复杂。而同心莲,据传百年一开花,且有强大灵兽守护,获取不易。”

又有强大的灵兽守护?阿禾想起坠星涧的噬石兽,心有余悸。但看了看怀中微光闪烁的心灯,她又立刻鼓起了勇气。

“不怕!我们有小七彩带路,一定能找到的!”她信心满满地拍了拍山神雀。

山神雀“啾”了一声,挺起小胸脯,表示包在它身上。

敖渊看着重新斗志昂扬的阿禾,以及她肩上那只同样兴致勃勃的山神雀,心中那根因为接连变故而始终紧绷的弦,似乎也稍稍松动了一丝。

前路依旧艰险,但希望,似乎也越来越清晰了。

“今夜在此休整,明日出发,前往万灵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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