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在石台上坐了没多久，怀里那铜盒又开始发烫，像是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他皱眉掏出来看了一眼，裂口边缘渗出点暗红，跟血似的，但凑近闻又没腥味。
“这破盒子比八重神子的账本还难搞。”他嘟囔着往衣服上蹭了蹭手，正要收起来，远处传来铠甲碰撞声。
九条裟罗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名亲卫，腰板挺得笔直，连眉毛都没多动一下：“将军召见，即刻前往天守阁。”
“啊？”健太郎猛地抬头，差点从石头上滚下来，“现在？我鞋还没穿好！”
“你就穿着睡觉那双也行。”八重神子从廊下晃出来，狐尾轻轻一甩，把健太郎脚边那只歪倒的靴子踢回他脸上，“反正不是去相亲。”
神风起身拍了拍裤子，把铜盒塞进内袋，顺手按了下右臂。紫纹还在跳，不疼，像心跳同步了一样，一下一下往外冒热流。他默念系统指令，把“家庭核心协议”那栏强行锁死，界面咔的一声合上，手臂顿时安静了些。
“走吧。”他抬脚往前，“别让将军等，人家好歹是正经领导，咱不能摆谱。”
四人列队往天守阁去，路上谁都没说话。越靠近主殿，空气就越沉，连风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只剩铠甲摩擦的咯吱声。
到了正门前，亲卫通报一声，门缓缓拉开。里头光线偏暗，屏风立着，影影绰绰能看到后头坐着个人，雷光在指尖缠绕，没亮，却压得人眼皮发沉。
神风带头走进去，三人紧随其后。他在距主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单手抚胸行礼，动作干脆利落，一点没拖泥带水。
“你来了。”将军开口，声音不高，也不冷，就像平常问一句“吃了吗”。
“来了。”神风点头，“听说有事找我，我就没带零食过来，显得正式点。”
九条裟罗眼角抽了抽，八重神子直接笑出声，被她瞪了一眼才憋住。
将军没理会这插科打诨，目光扫过其余三人，最后落回神风脸上：“天守阁秘库近日出现异常波动，地脉读数紊乱，守卫巡查时发现封印符纸无故脱落，内部传出低频震鸣。”
“听着像老房子水管炸了。”神风挠头，“能修吗？”
“这不是工程问题。”将军语气不变，“而是……某种‘唤醒’迹象。过去三百年，从未发生。”
神风没再开玩笑，手指微微收紧。
他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从昨晚紫纹异动、屏风浮现字迹开始，他就觉得整个天守阁像个憋着气的大锅炉，就差一根火柴。
“为什么是我们？”他问。
“因为你不是幕府的人。”将军答得干脆，“正因为你不属于这里，反而最有可能看清真相。九条裟罗已多次上报你的功绩，八重神子为你作保，就连珊瑚宫那边也传信称你曾在海只岛危机中稳定元素乱流。”
他顿了顿：“而且，只有你能触碰那个盒子。”
神风心头一跳，没否认。
“任务内容？”他换了个问题。
“彻查秘库，确认异常源头，修复封印，并驻守至威胁解除。”将军站起身，雷光在掌心凝聚成一枚徽记，递向神风，“这是临时授权令，允许你调用阁内基础资源，但不得擅自开启核心层。”
神风接过徽记，入手冰凉，表面刻着稻妻家纹，中间一道细缝，像是曾经裂开过又被焊死。
“我们接了。”他说完，转身看向身后三人。
八重神子耸肩：“反正神社最近没啥香火钱可算。”
九条裟罗抱拳行礼：“属下归队听令。”
健太郎清清嗓子，声音有点抖但咬字极重：“愿与队长共守此责。”
将军颔首，抬手示意亲卫：“引他们入阁安顿，秘库通道将在一炷香后开启。”
亲卫上前领路，四人转身朝侧廊走去。经过那扇曾映出诡异字迹的窗时，八重神子脚步微顿，狐耳轻轻抖了一下。
她靠近神风耳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刚才那扇窗……反光的时候，好像有个人影站在里面。”
神风没回头，只低声回：“我也看到了。但它没动，像是……挂上去的画。”
健太郎听得头皮发麻：“你们俩别突然讲恐怖故事啊！我昨天才刚克服怕黑的心理阴影！”
“那你现在闭眼还来得及。”八重神子笑着推了他一把。
长廊越走越深，两侧烛台自动点亮，火苗却是幽蓝色的，照得墙壁上的影子歪斜变形。空气中浮着一层薄雾，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走在云里。
“这地方真该装个新风系统。”神风嘀咕，“闷得我都想打喷嚏了。”
“少废话。”九条裟罗走在前头，手一直按在刀柄上，“记住，进去之后别碰任何没标记的东西，尤其是发光的、会动的、或者长得像眼睛的。”
“收到。”神风举手，“顺便说一句，我右臂又开始跳了，这次节奏变了，像是……在听什么音乐。”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处的地面忽然泛起一圈波纹，像是水面上被人扔了颗石子。紧接着，整条走廊的蓝焰齐齐熄灭，又瞬间复燃，火光由蓝转紫。
亲卫停下脚步，指着尽头一扇厚重石门：“秘库外厅到了。你们可在门前等候，十分钟后通道开放。”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四人站在门前，谁也没说话。
石门高约三丈，表面布满交错符文，中央凹陷一块掌印形状的凹槽，边缘焦黑，像是被雷劈过不止一次。
“这门……坏过？”健太郎小声问。
“不止是坏。”八重神子盯着符文，“这些是‘逆封印’痕迹，说明曾经有人从里面往外冲。”
神风伸出手，还没碰到门，右臂猛地一抽，紫纹骤然发亮，光芒顺着血管爬到指尖。他下意识把手按进掌印凹槽。
嗡——
整扇门震了一下，符文逐个亮起，顺序却是反的，从内向外，像在回应什么。
“你干什么！”九条裟罗一把将他拉开。
“我没主动按啊！”神风甩着手，“是它自己往上贴的！跟磁铁似的！”
八重神子眯眼看着那些亮起的符文：“你刚才说它在听音乐……是不是……已经在听了？”
神风呼吸一滞。
他终于听出来了——那不是心跳，也不是能量波动。
是某种低语，藏在火苗闪烁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却越来越清晰。
像是一句重复了千百遍的咒语。
石门再次震动，裂缝中渗出一丝紫光，照在神风脸上。
他抬起手，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划痕，血珠正缓缓凝结，而那滴血，竟悬在空中，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