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超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他先是麻利地踢掉脚上的塑料拖鞋，弯腰将裤脚仔细挽到膝盖以上，踩着微凉的溪水往浅滩走了几步。
手电筒的光柱刺破夜色，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亮线，照见成群的鱼儿在水中摆尾穿梭，他猛地回头冲姜昊扬手：“昊哥你快看！这鱼也太多了吧？条条都又肥又大，今晚肯定能大丰收！”
姜昊闻言也跟着脱了鞋袜，赤脚踩进溪水里，凉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上来。
他顺着光柱望去，只见那些银鳞在光线下闪闪发亮，三五成群地游弋着，是在寻找夜间的食物。
“哇，有这么多啊，看来今晚我们有大收获了。”他忍不住赞叹一声，脚下的溪水刚没过脚踝，能清晰地感觉到鹅卵石的圆润轮廓。
“太子，你今晚又要大显身手啦。”姜昊回想起儿时的戏称。
这事说来也怪，凡是黄超在的时候，无论钓鱼、网鱼、捉鱼只要是水里的都有收获，必能满载而归。
有几次几个娃娃在河里抓鱼，忙活了半天一个鱼尾巴都没见着，后来黄超赶到鱼儿就出来啦，就像是他带来的一样。从此大家就给他取了个‘太子’之名，意喻为龙王太子。
后来大家就习惯称他为‘太子’。
“那是，有本太子在，包你满意。”黄超一如既往的喜欢这个称呼。
“昊哥，这儿还有螃蟹！”黄超突然蹲下身，手指着一块半浸在水里的青石，那里正有只青灰色的螃蟹举着螯钳横挪，他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差点溅起水花。
两人很快分工明确，黄超拎着敞口的网兜在前面蹚水，姜昊则提着铁皮桶跟在后面。网兜一沉一抬间，总有几条受惊的鱼儿被兜进网里，黄超眼疾手快地将它们倒进桶中。
那些鱼儿像是没回过神来，刚才还在自在觅食，转眼就被扔进狭窄的桶里，顿时慌了神，甩着尾巴拼命挣扎，仿佛在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就遭了偷袭？
清溪河本就不是什么大河，连日没下雨更是让水位降了不少，露出大片带着湿润光泽的沙滩，浅水区连成一片，刚好适合捕捞。
深水区藏在暗处，两人没打算涉足，单是这浅滩的收获就足够喜人了。
“这时候来捕鱼真是选对了时候。”黄超一边往桶里倒鱼一边念叨，“入秋之后，村里的伯伯们都把田里的水放干了，等割完稻谷还要种秋作物，田里养的鱼全跑到河里来了，难怪这么肥。”
这些鱼大多是鲤鱼，掂量着有一两斤重，偶尔捞到小的，两人会默契地放回水里；草鱼不多见，但每条都格外壮实，最大的能有五六斤，网兜提起来时沉甸甸的。
没多大工夫，铁皮桶就被装得满满当当，两人沿着溪水已经走了几百米远。
看看天色，高挂的月儿刚过中天，时间还早得很，水里的鱼也不见减少。
“黄超，桶满了。”姜昊掂量了一下桶身，“我先提回去，放我家旁边的小水塘里，回头再来。”
他家离这儿不远，一两百米这点路不算什么。
那水塘是姜昊爷爷当年挖的，乡亲们引河水灌溉时，水沟刚好从他家门前过，老爷子图方便，就在旁边拓了片二十来平方的水面，平时存着水，这会儿倒成了暂存渔获的好地方。“鱼放进去跟在河里一样，错不了。”他补充道。
黄超眼睛一亮：“好啊昊哥！反正时间早，咱们多捉点，回头挑些好的拿到镇上去卖，肯定能换不少钱。”
“嗯。”姜昊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桶里的鱼加起来估摸着有上百斤，螃蟹也捡了二三十斤，铁桶磕碰着石子路，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在数着今晚的收成。
“姜昊记得，只要是和黄超一起无论抓、网、钓水产类都是收获满满，无一次放空的，他就是水产的克星，哪怕是明明水里没鱼，只要黄超来了，它就无形中有鱼出来，让你不会空手而归。”
这个事是姜昊对黄超记忆最深刻的，每每在哪看到或吃到鱼类，都会想起这个穿裆裤一起长大的伙伴。
兴奋劲儿随着渔获增多慢慢淡了些，两人也觉得玩够了，回到最初下水的地方，脱了外衣外裤，只留一条裤衩，并肩泡在水面稍宽的地方。
溪水没过腰腹，带着天然的凉意，洗去一身疲惫，姜昊刚好一天的旅途正想洗洗，两人靠着光滑的溪石闲聊起来。
“昊哥，你耍女朋友没？”黄超往水里踢了一脚，水花溅起又落下，这话题是村里未婚青年聊不腻的。
“没呢，我暂时没这心思。”姜昊望着水面上的月影，语气平淡。
“不会吧？”黄超显然不信，“昊哥你这么帅，一米八几的个子，长得又俊，还带着股清冷劲儿，哪能没女生喜欢？我才不信。”
“真没有。”姜昊笑了笑，他是真觉得谈女朋友还早。从中学起就有女生递情书，大学时更是被评成校草，饭票、礼物收过不少，都被他婉拒了。
班里有女生个子一米七以上，身材相貌不输明星，家里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开公司的，条件比他好得多，可他始终没动心。
他性格随和，却不爱多话，唯独讲题时才会滔滔不绝，也正因如此，总有些女生借着问问题的由头凑过来，可他心里只有书本。
毕业时同学想留他聚会，他猜到大家的心思，悄悄提前走了。
感情这事儿，他总觉得该顺其自然。
“那黄燕呢？”黄超压低声音，“她可是一直喜欢你啊。”
他知道姜昊和黄燕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却渐渐疏远，多半是黄燕爸爸在中间作梗的缘故，可还是想听听姜昊的想法。
提到黄燕，姜昊沉默了片刻，水面的月影被风吹得晃了晃。
“黄燕……不可能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他想起小时候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活泼可爱，眼睛亮得像星星，可那份感觉始终是兄妹情。
两人正说着，一道清脆甜润的女声突然从岸边传来，吓得水里的两人同时一激灵：“哇，你们在干啥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