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芳冰冷的声音，像一盆腊月里的井水，兜头浇在周兰身上，让她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周兰捂着脸，还想再挤出几滴眼泪，可对上李秀芳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那眼神，感觉要把她给吃了。
李满仓见她磨磨蹭蹭，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他指着周兰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了。
“还不去拿来！”
“要我再给你一巴掌是不是！”
那表情，那架势，活像是要吃人。
要是周兰和李小满再敢说一个“不”字，李满仓的巴掌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再次盖上去。
周兰吓得一个哆嗦，旁边的李小满更是抖得跟筛糠一样。
她们怕的不仅仅是挨打。
她们更怕因为这事，被李家给扫地出门！
要是被赶回娘家，那她们娘俩这辈子就全完了！
周兰的娘家什么光景她自己清楚，根本就容不下她。而她要是被休了，李小满以后还怎么说婆家？
想到这，周兰再也不敢有半点侥幸心理，赶忙点头哈腰。
“拿，我拿，我现在就去拿。”
她拉了一把还在地上抽噎的李小满，慌张地对众人说：“你们别生气，我们马上就去。”
看着她们俩那副样子，顾柔心里冷笑一声。
想趁机跑了？或者再去把东西转移了？
门都没有。
“我跟你们一起去。”顾柔淡淡地开口，脚步已经跟了上去。
李秀芳一听，也立刻说道：“我也去！”
她可不信这娘俩了，谁知道她们会耍什么花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舅舅李满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周兰的表情充满了嫌恶。
这个大嫂，真是把李家的脸都丢尽了。
“我也跟你们一块去，”他沉着脸，“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李满仓黑着脸站在原地，没动。
他实在是没脸去。
去看自己媳妇和闺女偷了亲姐姐家的东西，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吗？
他丢不起那个人！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跟着周兰母女俩出了顾家的院子。
两个舅妈面面相觑，想跟上去看看，又觉得尴尬，最后只能留在院子里，跟李家姥姥和李满仓一起，气氛压抑得吓人。
周兰和李小满在前面带路，低着头，走得飞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顾柔、李秀芳和李满金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三双眼睛，像是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她们身上。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绕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一处杂草遍布的地方。
那地方荒草长得比人都高，乱七八糟地堆着些烂木头和一堆石头，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
周兰哆哆嗦嗦地搬开一堆杂草，露出了下面一个用草盖着的地方。
她掀开杂草，里面藏着的东西总算见了光。
可当李秀芳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她整个人都炸了！
“我的肉，我的鸡蛋！”
杂草堆里，那块本来挺大的腊肉，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小半。
那一篮子鸡蛋，也少了差不多一半！
李秀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娘俩，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两个是猪吗？！”
“这才一天！就一天的时间！你们就吃了那么多！”
“猪圈里的猪都没你们能吃！”
这可是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
现在全被这两个天杀的给糟蹋了！
周兰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妹子，秀芳，我们……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她挤着眼泪，哭诉道：“我们就是……就是太久没吃到好东西了，闻着那肉香，实在没忍住，就……就……”
旁边的李小满也赶紧帮腔，小脸上挂着泪珠，看起来好不可怜。
“姑姑，我们真的没有坏心思，就是太馋了，就想尝尝味道。”
她说着，还往前凑了凑，试图拉李秀芳的衣角。
“姑姑，我们不会白吃的！这些东西，我……我可以去你家干活抵债！我什么活都能干！”
李小满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要是能去姑姑家干活，那自己还是能吃到好东西了吗？
不说吃好东西，至少是能把自己给喂饱的。
说不定还能偷偷学顾柔的本事呢。
而且，她也听说了，顾柔可是在县城里认识不少人物。
还赚了不少钱，要是自己会那些东西。
那自己以后岂不是也能赚很多钱？
她要是能跟顾家搞好关系，以后好处少不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是太聪明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比刚才李满仓打的还要重！
李小满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耳朵里嗡嗡作响，半天没反应过来。
是顾柔打的。
顾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还在我面前耍心眼儿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冷意，让周兰和李小满母女俩同时打了个寒颤。
“想来我家？你想得倒是挺美。”
顾柔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李小满。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你们两个，要是再敢耍什么花花肠子，”顾柔的视线扫过周兰，最后定格在李小满的脸上，“我年纪小，不能打长辈。但是你，李小满，我们是平辈，我教训教训你，还是可以的。”
这话一出，周兰的哭声戛然而止。
李小满更是吓得连疼都忘了，惊恐地看着顾柔。
她没想到，这个表姐动起手来这么狠，说出的话更是吓人！
一旁的小舅舅李满金，从头到尾都像个木头人。
他眼睁睁看着顾柔打了李小满，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他心里甚至还有点痛快。
该！
就该这么治她们！
被顾柔这么一吓唬，周兰和李小满两个人，终于彻底老实了。
她们俩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地把坑里剩下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递给了李秀芳。
那副样子，看起来是真害怕了。
只是，在她们低下头的瞬间，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算计和委屈，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厌恶和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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